桑远远知道,书中的结局即将上演。
隻不知这一役后,身边的人能活下来几个?
幽无命在书中已是重伤,若是还要分神护着自己,恐怕……
心头隻觉一阵阵冰凉。
短暂的异时空之旅,便要这么结束了么?
若是害死了幽无命,倒是替这个世间省去了不少灾难,也算是没有白走一遭。
她自嘲地想着。
隐约间,仿佛哪里响起了低沉的风雷之声。
雷声碾动着黑铁,轰隆声渐近。
“这是……”
只见内长城之上,一道火龙蜿蜒而来,速度奇快,桑字大旗迎风招展。
桑州王,到了!
原来,桑州王领着兵,直接从内长城上奔袭而来,省却了不少弯路,竟是足足将行程缩短了半日!
洪钟般的狮吼声穿越宽阔的缓衝地带,回荡在内外长城之间。
“桑成明已叛,尔等是要助纣为虐,还是速速归降?!”
“还不速速归降?!”
“速速归降!”
城门开了,精气神十足的虎狼之师,自城门涌出,铁蹄踏过回涌的冥魔浪潮,毫不留情地将它们撕扯成万千碎块!
此刻冥魔在回撤,便如同追打丧家之犬一般。
桑州军很快就越过了缓衝地带,一桶桶火油被运了过来,浇向那些囤积在外长城之下、疯狂往城墙上扑涌的冥魔,将它们烧得‘吱吱’乱叫,滚作一团。
万弩齐发,扑到半空的冥魔纷纷中箭坠落。
城墙之上压力骤减!
但众人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好看。
谁也不知道这支桑州军是不是来收割他们的。对方弹药充足,兵强马壮,而己方,个个疲惫不堪,撑到了极限……
脸色最差的当属韩少陵。
截杀之事既已败露,他与桑州,可谓是撕破了大半的脸面。他无法想象此刻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桑州王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
幽无命像一道鬼影一般,贴住了桑远远,在她耳旁轻轻吐着气。
“小桑果,你要离开我了么?”
桑远远回眸看他。
只见那对黑眸中,毫不掩饰地溢满了杀气。
“我不可能放你活着离开。”他笑了笑,血污之中,他的脸显得异常的白。
不知是不是错觉,桑远远竟然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脆弱,像是血雨之中一触即折的小花蕾。
“我怎会离开你。”她弯起眼睛笑道,“说好了等你打完胜仗,我再带你回桑州见父母的。”
“真的?我不信。”他冰冷的手慢慢扶上她的后颈。
“我受伤了,”他说,“若桑成荫要抢,我不可能把你活着带走。”
他的黑眸变得十分空洞,手掌渐渐用力。
桑远远猛地抓住他的衣裳,上上下下地看他:“走什么,我哪都不去!你哪里伤了,快让我看看要不要紧?!”
他身体一僵,半晌,松开了手,怪异地盯着她。
看了一会儿,他笑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小桑果,你爹若是知道你这样赖着我,恐怕要气得吐血三升吧!”
桑远远:“……”还不是为了在你这个疯子的魔爪下保住小命?
“算了,”他抓住她的肩膀,“我信你。”
他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不要让我失望,否则你一定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桑远远略羞涩地笑了笑。
幽无命被她给笑懵了,一对黑得发亮的眼珠子缓缓转动起来,好像在回忆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半晌,他很不自然地干咳一声,抓着她准备走下城墙。
此刻,桑军正将一桶桶点燃的火油架在沉重的黑铁矮板车上,推向左右。只见那万钧火龙轰隆隆地碾过,荡开了一条近百丈的宽阔通道,冥魔一时无法逾越。
一个大胡子的健壮男人骑着一匹赤红色的云间兽,立在城门之下。
桑远远:“……”这人是桑州王吧?
其实,真要和桑州的‘亲人’接触,她是有些退缩的。
对着灵姑等人,她可以用失忆搪塞过去,可是要代替原身去和她的家人相处……桑远远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韩少陵!”大胡子男人一张口,便发出了雄狮般的咆哮,“把我女儿好生交出来!否则你也不必下来了!”
韩少陵立在墙边,朗声回道:“桑州王,我与夫人只是闹了点小误会,她不告而别,你非但不劝,还攻我居临关!此事我还未同你计较,你今日反倒问我要人?桑州王,这样恶人先告状,可不是君子所为!”
“呵呵呵呵……”桑成荫笑了,“我昨日才与女儿联络过,她就在这里!我不问你要人问谁要!难道问幽无命要么!”
幽无命下墙的脚步忽地一顿,脸上露出一点心虚的表情,嘀嘀咕咕地说道:“千万别找我。”
韩少陵见桑成荫语气笃定,不禁也有些纳闷——难不成,失去联系的韩十五其实并没有出事,而是把桑远远给带到这里了?
环视一圈,他的心重重往下沉。韩十五并未归队,在这样的战场上,莫要说韩十五,就算是自己,也绝对没有能力单枪匹马保住一个女人。
所以,桑远远已经出事了?!她若出事,该如何应付桑成荫?!
正是心惊时,战甲忽然被人轻轻扯了下。
他偏头一看,看见梦无忧睁着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悄声对他说道:“我可以假扮桑王女,先帮助大伙脱身。”
她的眼睛里尽是哀求。
她想尽可能地有用一点。
韩少陵目光闪了几闪。终于闭了闭目,咬牙道:“好。”
他除去了梦无忧脸上的易容物,将她拉到了城墙边上。月色如血,城墙上冷火灯笼的盈盈白光只能勉强照明。在这样的环境下,梦无忧那张脸,足以以假乱真。
韩少陵放声道:“桑州王,我知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为免再闹出什么误会,一切等到平定魔祸之后再议,如何!”
“好!”桑州王声若洪钟,“清理道路,护送友军回城!”
“是!”
世人皆知桑州王并不是出尔反尔的阴险小人。
韩少陵重重一挥手,被困的将士陆续撤离了城墙,顺着桑州军开辟出的通道,返回内长城。
桑州军製造的火道,就像是海啸之中摇摆不定的逃生之桥。在这汹涌巨浪之中,韩、幽二军向着内长城蜿蜒而去。他们失去了云间兽,个个疲惫狼狈。
雄纠纠的桑州军替他们开道,一个个精神抖擞,像是在押送俘虏一样。
韩少陵立在城头,心中难免升腾起阵阵屈辱。
幽无命倒是早已高高兴兴携桑远远下了墙,正要往外走,被桑远远一把抓住了衣袖。
“你听,什么声音?”她紧张兮兮地问。
幽无命侧耳倾听片刻,摇了摇头:“没什么声音。”
“我怎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挠外面的门。会不会是短命?”她眨着眼,一脸期待。
幽无命垂头看她。
城门下没什么光线,一片黑暗中,仿佛有两潭清澈的泉水,衝着他晃一下,再晃一下。
“不是。”他的嗓音有些干哑,“它们都下去了。”
这个下去,自然指的不是城墙,而是冥渊。
数万头云间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