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了殿中。
桑远远:“……”果然猜中了。
潇湘馆主,是幽无命的人。
果然世间没那么多圣母。韩少陵杀了潇湘馆主全家,她却甘愿身陷泥潭中,忠心耿耿替他办事,实在也是很反人性的事情。投了幽无命,倒是更合乎情理。
当初幽无命说,他有位至交好友生辰将近,便把蚌女送他做贺礼,没想到这个‘至交好友’正是韩少陵。
幽无命既然能通过潇湘馆主把蚌女仙送来,想必已是好好‘教育’过,绝不会让她多说废话。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隻巨蚌之上。
赵、周、齐三州与东州接壤,几位王孙世子早已隐藏着身份前往西府会过蚌女仙,一见这蚌被端了上来,顿时偷偷在渠下跺脚不止,惋惜得心肝发颤。
没喽,蚌女仙变成他韩少陵一个人的喽!
等待许久,蚌壳终于缓缓地撑开了一线。
无数双眼睛聚了过去。
桑远远回忆起蚌女那白润的、柔若无骨的身躯,顿时感觉胃口又好了几分,很想吃烤鱿鱼、生蚝和扇贝。
“咯——吱——”蚌壳撑开了手掌那么长一段,然后又合了下去。
桑远远:“?”
这是欲擒故纵弄岔了吧?搞得好像蚌壳很劣质的样子。
就在众人和桑远远一样,暗暗发出嘘声时,只见那蚌壳忽然“砰”一声巨响,猛然张开,分成了两半。
众人猝不及防,都被吓了好大一跳。
定睛去看,只见那蚌中狼狈地蹲着个白衣女子,正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敢情方才是真没能推开。
可把她累坏了。
韩少陵浓眉紧蹙,模样颇有几分不悦。
潇湘馆主办事向来是周到妥贴,不想今日当着诸州王族的面,竟来了这么一出。若这蚌中当真有好女,那也就罢了,可看这白衣女瘦瘦小小,姿态丝毫不见优雅柔美,就算生得美丽,也上不了什么台面。
正是不满时,只见白衣女子猛地抬头望向他,竟是一副怒气腾腾的模样。
梦无忧!
韩少陵捂了下额,隻觉气血逆流,怒发衝冠。
不必猜,定是这梦无忧从殿中偷跑出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这蚌里原本的人给换了出去——这种事一看就是梦无忧能干出来的!
她这是,闪亮登场,兴师问罪么?!
看清了梦无忧的样子后,一众王族目光复杂地望向了桑远远。单看容颜,这两个女子生得实在是像极了。
同为王族,众女不自觉地代入了一下自己——若是夫郎找了这么个赝品回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宠着,那当真是别提有多膈应了!
韩少陵咬牙切齿:“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梦无忧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从蚌中走了出来,悲伤地喊道:“韩少陵!上次,我带回万年灵髓,将濒死的你救了回来!当时你说了什么?你对我说,这一生,都会视我为心头最珍贵的宝贝,从今往后,再不让我伤心落泪!”
听到‘万年灵髓’四个字,桑远远心中暗惊,垂下眼眸掩住了异色。
书中并没有这样的剧情,看来是自己的‘復活’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原着里并没有玉门关之战,韩少陵与幽无命其实没有多少交集,长城保卫战之后,他们便各忙各的事情——幽无命一心要杀姜雁姬,根本没把韩少陵这么个人放在眼睛里,而韩少陵则纠结于情爱之中,忙于对付觊觎梦无忧的各路男人,以及觊觎他自己的各路女人。
因为桑远远的‘死而复生’,导致本该没有交集的韩少陵和幽无命在玉门关打了一仗。韩少陵被幽无命一击重伤,险些丢了性命,梦无忧原本找了个冥族宁鸿才想要替韩少陵换命,不料却被桑不近截了胡。
桑远远本以为韩少陵凶多吉少,没想到这次见面,他非但身体无恙,修为反倒连晋了五个重天,平地飞升至灵耀七重天!
更没想到的是,韩少陵这番际遇,竟是因为梦无忧给他寻来了万年灵髓。
万年灵髓啊!女帝君姜雁姬也就得了那么一匣,她自己还没敢用。这样的东西,梦无忧这么个修为全无的废材,竟也能寻得一份,供韩少陵治伤、晋级?
桑远远的心臟‘怦怦’直跳,脊背阵阵发寒。
她不敢想象,梦无忧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耽于情爱,满脑子只有为韩少陵要死要活的话,该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这就是所谓的气运之子吧!
桑远远眯起了眼睛——她知道梦无忧就是有这么逆天的运气,问题是,这话说出来,旁人会信么?等到今日的事情传到姜雁姬的耳中,她必定以为,是皇甫俊把万年灵髓给了梦无忧这个义女。
这件事情,彻彻底底打成死结了。
桑远远定定神,继续品酒看戏。
“所以呢?”韩少陵疲倦地问道,“所以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干什么?”梦无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她微微倾身,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在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在干什么?你不是说,你爱的是我,没有把我当作别人的替身么!那你为什么还要办这寻妻宴,还要请这个桑远远!”
她猛地抬头,手指指向韩少陵身边的女人。
梦无忧和秦无双看了个对眼。梦无忧愣住了,她显然没有料到,韩少陵身边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桑远远——他居然又找了另外一个女人。
韩少陵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从牙缝中呼出。
秦无双也愣了一会儿。她知道韩少陵身边有个和桑远远长得十分相像的女人,却没有料到竟是这么一个乍乍乎乎的货。实在是,没有半点威胁。
“韩州王……”秦无双为难地看向他,“这也太胡闹了吧。”
韩少陵跟梦无忧歪缠了这么久,这破罐子一摔再摔,都摔得有些无感了。
他更加疲惫:“梦无忧,你先回去好不好。我与桑州王女,真的什么都没有。”
梦无忧哭道:“没有?你办这寻妻宴,不就是为了她么!韩少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一众王族,都替韩少陵臊得慌。
身为王族,一举一动,都是万万子民的表率,哪怕是家事再凌乱不清的人家,也不曾见过大庭广众之中闹成了这副德性的。
梦无忧环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埋头品酒的桑远远。
“你敢说你永远不会娶她吗!”她指向桑远远,“你敢不敢发誓!”
韩少陵胸膛起伏,喘起了粗气,一时隻觉热血上头,气得说不出话来。不知为何,这会儿他感觉周遭似乎特别热,阵阵热浪从底下直往上熏来。
桑远远一直留神着那边的动静。此刻,幽无命的炼化已到了关键之时,盛着金贝的竹槽已隐隐泛起了一点火焰色,若不是梦无忧正好闯进来大吵大闹的话,恐怕坐在秦无双身边的韩少陵已经看出异常来了!
而此刻,那股热气正将韩少陵的心神渐渐往渠下引去……
桑远远长吸一口气,把手中的玉杯抛回竹渠,抬起眼睛,望向斗鸡一样的梦无忧。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用手指一个王族?”她冷淡地说道。
梦无忧气焰一矮,不自觉地蜷了下手指,旋即,俏脸涨得通红,手指绷得更直,含着泪控诉道:“你当初既然要走,如今为何又要回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桑远远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