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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打扰宁荞养病,江珩决定先离开。
关上房门时,他回头又看她一眼。
她似乎很害怕。
这和上一世不一样,上辈子刚上海岛时,宁荞经常笑。
兴许是因为她还在生病,有点脆弱,失去安全感。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江珩的心像是被什么压着。
他不想再留她独自面对一切的,但很多事,不能急于一时。
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之后,江珩去敲隔壁宁致平的房门:“宁叔,宁荞醒了。”
宁致平听见他的话,迅速起身。
“刚才骆同志和蒋同志正好过来,宁阳问他们借电话去了。家里人不放心,给她们报个信。对了,荞荞怎么样?”
“她刚醒,情绪不高。”江珩说。
“刚下船就病倒,醒来又是在陌生的地方,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宁致平说,“我去看看。”
宁致平说完就加快步子往外走,经过门边,看见三个孩子。
兄弟妹三人好奇地看他。宁致平笑着点点头,随口问他们怎么还没去学校。
江珩全程关注三个弟弟妹妹的态度问题。
倒是有礼貌。
等到宁叔匆匆出门后,三个孩子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几乎要被大哥盯出一个洞。
他们仨叹气。
大哥本来就凶巴巴,现在更凶了。
江珩将三个大孩子带出招待所。
刚才在海边着急家里锅中的鸡汤,很多话都没说明白。现在才终于有时间,好好问个清楚。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孩子大眼瞪小眼
江果果是最小的,缩头缩脑时心安理得,望向她三哥。
她三哥又歪过头,看向二哥。
江源只能带头发言:“以前是我们不懂事,伤了小嫂子的心。大哥,我们保证,再也不这样了。”
在江珩的追问下,江源将自己和弟弟妹妹脑海中冒出的记忆重复一遍。
一开始,是因为向来宠着他们的爷爷太严厉,给他们凶得瑟瑟发抖。可就在爷
爷一遍又一遍强调宁荞有多好,让他们别欺负人时,不知怎的,三个大孩子竟逐渐回忆起曾经和嫂子的种种细节。
上辈子,嫂子刚嫁进来时,他们打心眼里抵触。被大哥接到海岛住,成天被劈头盖脸一顿训,已经够惨的了,又突然多了个人管他们,这谁顶得住。
三个孩子原本就顽劣,联起手来要赶嫂子走时,完全是正常发挥。可是谁都想不到,嫂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很坚韧。
在上一世,发生了好多好多事。嫂子为了将他们带回正路,费尽心力,在双方斗智斗勇中,他们终于败下阵。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之前为什么还要挣扎呢?
跟嫂子相亲相爱多好!
兄弟妹三人的记忆,停留在上一世与嫂子握手言和那一刻。
再往后,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那应该是上辈子的事吧?”江奇向来热爱新鲜事物,此时双眸亮晶晶,“人真有上辈子的记忆吗?”
“江奇。”江源严肃地打断他,“被人听见怎么办?”
江果果踮着脚尖去捂三哥的嘴巴,真诚地问:“三哥,你脑子不好使吗?”
她才九岁,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三哥真是太弱了。
江奇最痛恨人家说他脑子不好使,气得揪着妹妹的后衣领教训。
俩孩子嚷嚷着,声音越来越大。
老二江源清了清嗓子:“咳——咳!”
老三和老四头皮发麻。
忘记大哥还在了。
“我出去多久,你们就野了多久?”江珩眯起眼睛。
弟弟妹妹们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上学去。”江珩说。
江源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江奇认真道:“大哥,我上辈子都学过了,这辈子不学了吧?反正都会了!”
江珩冷冽的视线扫过来:“还敢说上辈子?”
江果果再次用力捂住三哥的嘴。
“上了两辈子的学,也没见你考一百分啊!”江源很有眼力见儿,拉着他的胳膊,“走了走了,上学去。”
江果果垂头丧气,一脸幽怨,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哥哥们的步伐。
识时务者为俊杰,上辈子她是第一个向温柔小嫂子投降的人。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她,喜欢和香香的小嫂子贴贴,但很可惜,再回想,江果果想不起来贴贴的细节。
她委屈巴巴地回头,打着商量一般和大哥对视。
不想去上学,只想和小嫂子玩。
但很快,她看见大哥皱眉。
江果果吓坏了,立马撒开腿飞奔。
等到跑远,江源有些纳闷:“我们记得上辈子的事儿,大哥怎么不觉得奇怪?”
不过,他大哥啊!大哥什么世面没见过?
江奇和江果果没想这么深,都是板着小脸,同仇敌忾的表情。
“大哥说了,不能再提上辈子的事儿!”他们严肃道。
江源后怕地闭上嘴。
住在军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更要谨言慎行来着。
江珩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在这个家里,就只有他能治得住三个小的。
江珩旁敲侧击,推测出他们仨对上辈子的记忆还剩下多少。江源、江奇和江果果,就只记得自己调皮捣蛋的那些事,并不知道上一世没过多久,宁荞离开人世。
脑海中关于上一世的记忆变得清晰之后,他有了重生的实感。
此时此刻,江珩清楚地记起上辈子的钻心之痛。
为宁荞,也为了弟弟妹妹们。
如今,宁荞还活着。
弟弟妹妹们也没有因复仇而死的死,伤的伤。
那时,他做得还不够。
好在上天又给了他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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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阳借完电话回来,紧紧蹙着眉。
小妹生病了,但父亲不让他说,怕远在安城的常芳泽和焦春雨担心,乱了分寸。宁阳长这么大,坦坦荡荡的,几乎就没撒过谎,刚才对着电话听筒,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
好在他机灵,母亲和妻子没有任何疑虑。
但主要还是因为,她们那边,也正犯愁。
在他和父亲刚带着宁荞离开安城的那一天午后,焦春雨吐了。起初还以为是忧思过重,可到了第二天,她仍吐得死去活来的,比他们坐船还厉害。
他稀里糊涂的,什么都没意识到,让边上的焦春雨接电话,提醒她一定要注意保暖,不能拖延,必须去医院看看。
可后来,常芳泽说,她怀疑焦春雨可能怀孕了……
怀孕。
这两个字在宁阳的脑海中翻来倒去的,直到挂断电话之后许久,步伐才逐渐加快。
宁阳步履匆匆往招待所赶,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父亲。
然而就在招待所门口,他一抬眼,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作为未来大舅子,宁阳直觉敏锐地挑眉。
大约在三四岁的时候,他和江珩见过面。两边的爷爷为了延续上上代的深厚情谊,合计着让俩孙子同样成为好兄弟。
不过他俩大概是天生的敌对关系,一眼见到对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