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将会议上的记录递交上去,我们单位的领导很重视,特地来了一趟。”
“教师不仅仅要教授课本上的知识,还得育人。纪龙同志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如果他一直秉持着这样的为人处世,很有可能会对学生们造成更加深远的不良影响。”
办公室里,袁校长心一凉。
他打开门,恰好听见文教局领导做出的最后结论。
“所以,除了详细对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进行通报批评之外,我们还会要求纪龙老师暂时停课,并且根据当时会议上邹老师的一番话,严格整顿这所小学教师中的风气问题。”
袁校长脸色一变,望向宁荞。
宁荞站在原地,很无辜。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恰好在路上碰见文教局的同志们而已。
文教局的同志们,将最终对纪龙老师的处置结果以书面形式交给袁校长。
求情是不可能的,如今军区小学的管理出了问题,引起领导的重视,他甚至自身难保。
文教局的办事员和领导公事公办,留下处理书就离开。
等他们一走,袁校长气得一拍桌子。
再抬起头看宁荞时,他脸色难看。
单位里这么多教师,基本上都服从管理,就只有这小年轻,非要据理力争,闹到最后,所有人都一身麻烦。
袁校长被纪龙的事烦得焦头烂额,大舅子每天上门打听,岳父岳母也生怕使得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儿子心生不快,疏远这个家。袁校长拿他们没办法,自己也觉得一件小事,不必大动干戈,可从一开始请文教局的同志来记录,就是个错误。
袁校长并不是小心眼的人,可这回,她确实是惹急了他。
“当时面试,我本来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同志,没想到居然这么犟。”袁校长气得直摇头,又说道,“原本想要将二年二班交给你的,但现在我真的要重新考虑!”
宁荞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袁校长,这是我的辞职信。”
袁校长愣了一下:“你不干了?”
宁荞温声道:“谢谢袁校长在面试中给我的机会,让您失望了。”
袁校长半晌没吭声。
她将话说得体面漂亮,显得他扬言重新考虑教师岗位是在迁怒,以此为要挟。
可这小姑娘比他想象中要聪慧,也更加有魄力。
袁校长沉默许久,接下宁荞递来的辞职信。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有些惋惜,可对方,已经扬起唇,露出自在释然的笑容。
看得出来,她早就不想干了。
袁校长不由回想刚才文教局同志们说的话,这个学校,也许确实出了问题。
否则,这吃商品粮的正式工作,年轻人怎么舍得放弃?
-
宁荞在这学期的最后一天辞职。
离开时,她只带走自己的搪瓷杯,再向一直对她多有照顾的李老师和朱老师道别。
两位老师一听,一脸震惊。
“辞职?”
“工作不好找,为什么要辞职?”
宁荞用江珩的话回答她们。
她现在能在军区小学找到工作,将来也能在其他单位找到工作。
这一次的辞职,有点任性,可她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话都说到这份上,朱老师和李老师也无法再挽留。
现在的年轻人,确实比她们那会儿要冲动,可这份洒脱,多值得羡慕。
小姑娘由始至终,就只是要一个说法。
闹到最后这一步,说法是讨到了,可她已经对这个学校失去信心。为了避免将来工作上的不愉快,倒不如离开岗位。
朱老师和李老师将宁荞送出校园。
远远地,宁荞看见江珩的身影,江营长已经换回他自己的自行车。
她怔了一下,想起他说下班要来接自己,眼底染上喜色。
“这是你爱人吧?”朱老师问。
宁荞的嘴角翘起,轻轻点头:“我先走啦。”
此时校门口,江珩很有耐心。
他静静地等,直到她出现,目光牢牢锁定。
昏黄夕阳的光芒洒在宁荞身上。
她小跑着,手中还捧着一只搪瓷杯。
江珩唇角上扬,忽地余光扫见一道身影。
鬼鬼祟祟地伸长了脖子。
江珩下车,走过去。
那人立马转身。
“站住。”
纪龙一惊,回过头。
宁荞踮起脚尖,顺着江珩的视线望去,跑上前:“怎么了?”
纪龙赶紧飞奔跑走。
此时朱老师和李老师还站在原地。
她俩看着宁荞上车,两只手轻轻揪着她爱人的军装衣角,但他骑快了些,她无奈之下,只能扶着他的腰。
“原来宁老师的爱人这么年轻。”朱老师感慨,“原本听说江果果家里还有两个哥哥,都是她大哥照顾着,我还以为年纪不小了,毕竟是大家长嘛。”
“你第一次见吗?他都来过学校好几趟了,江果果请来的。当时见到他的老师,都夸他长得英俊,就是脾气不太好,板着脸,都袁校长都没好意思把话说得太重。”
“脾气不好吗?”朱老师讶异道,“我看脾气挺好的。”
“估计是被小媳妇被治好的脾气。”李老师失笑,继续道,“回去吧,今天得把办公室锁好,要放寒假了。”
-
江珩将军区小学语文组这个叫纪龙的老师记下。
上辈子,宁荞并没有进小学当老师,应该并不认识他。但离上一世她出事的时间越来越近,江珩不能冒险。
他像是随口一提似的,尽量不暴露自己的用意:“你就是这么得罪他的?”
“江营长。”宁荞双手扶着他精瘦的腰,脑袋从后边钻出来,“是他得罪我。”
江珩:……
他媳妇,还有点虎?
载着媳妇下班,从学校到大院的路程,变得很短。
短到一眨眼之间,就到家了。
“你有没有觉得好冷?”宁荞双手抱臂。
江珩眸光微深:“感冒了吗?”
宁荞揉了揉鼻子摇头。
“有没有发烧?”江珩又问。
“大哥!你能不能盼点儿好的!”江果果幽幽地说。
直到这会儿,宁荞才注意到,她似乎真的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
上岛到现在,居然只病过一次。
“觉得冷,会不会是生病的征兆?”江珩问。
宁荞迟疑地摇摇头:“只是有点累。”
可她话音落下,就被江珩赶进房间去休息。
天都还没完全黑呢,他就让她进被窝躺着,这是不是离谱了点?
宁荞默默地抗议。
江珩去厨房里,给她冲了一杯红糖水。
她捧着搪瓷杯,钻进被窝里,还稀里糊涂的。
他们会不会太夸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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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宁荞回家,到现在,江家忙得团团转,连大门都没关上。
苏青时没有刻意去听,可江家三个大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顺着风声往她耳朵里飘。
“真娇气。”苏青时耸了耸肩膀,“一点点头疼脑热的,全家出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坐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