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送了桑窈一只树叶编的小兔子。
此去经年,小兔子早已不见,桑窈也已经忘记了那位小少爷的相貌,声音,甚至他的名字。
但浅滩冰凉的水,好不容易飞起来的风筝,长满青苔的石板,都早已成了她记忆里的江南。
她心跳飞快,睁大眼睛道:“你是……阿川哥哥!”
旧人相逢,她因为激动,声音不算小。
至少净敛听的很清楚。
他不由脸一黑,阿川什么?
没听说过桑姑娘跟这姓杨的认识啊!
净敛偷偷瞥向主子。
谢韫仍然是一张八风不动的冷脸,但兴许是他心理作用,总觉得主子好像更不开心了。
谢韫重新迈开步伐,道:
“如果你觉得这种事很值得去问的话。”
“我不会拦你。”
又开始讽刺他了。
净敛默默跟上,心道不是你先问出来的。
狗脾气,谁伺候谁倒霉。
他低头,熟练认错:“属下知错。”
但事实上,桑窈刚叫出来就后悔了,她七八岁的时候这样叫倒没什么,如今都十七八了,总觉得怪怪的。
况且因为时间实在太久,那时年纪又小,这会反应过来,还是有几分拘谨。
激动褪去,她压低了声音有几分不好意思,道:“居然是你啊。”
杨温川道:“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啊。”
桑窈小时候虽然身体不好,但不妨碍她脸上肉乎乎的,长大后她脸蛋就瘦了很多。
这个话题触及到了她的敏感点,桑窈道:“……我应该没那时候那么圆了吧。”
两人说话间,昭元长公主走了出来,桑窈便随同杨温川一起往前走了一段。
长公主如今年岁已经不算小,看着却很是年轻,就像是那天看见谢夫人一样。她的衣饰也并不复杂,这般简单的装扮让她看着十分的亲和。
直到她在公主身旁看见了谢韫。
兴许是如今她已经同谢韫正儿八经的说过几回话,也渐渐不再对谢韫的爱慕匪夷所思,她现在这样瞧谢韫都不觉得紧张了。
桑窈小声念叨:“他怎么也来了……”
杨温川听见了桑窈的声音,朝她这边微微侧头,轻声道:“窈窈认识他?”
桑窈连忙摇摇头,有几分心虚的道:“我只是知道他。”
杨温川也未曾多问,而是耐心道:“昭元长公主算是谢大人的表姑,这场赏花宴一年才这一次,他应当是不好回绝。”
杨温川不说,桑窈还不知道长公主同谢韫有这层关系。
杨温川又道:“对了窈窈,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桑窈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
但是现在看着眼前的谢韫,她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答案。
就为了见她一面,真的值得吗?
她可从未参加过长公主的宴会,他这样难道不怕旁人生疑吗?
桑窈看向谢韫的目光越发复杂,这个男人,他真的不至于吧?
熟悉
长公主一来,场上便热闹了起来。
昭华长公主名唤陆长泱,原是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妹妹,到今年已年近四十。
她早年丧夫,后来一直未曾再选驸马,膝下无子嗣,也不参与政事,在公主府中日日念佛赏花,兴致来了,会照着兴趣养几个年轻健壮的面首玩,日子十分潇洒。
她同谢韫的母亲谢夫人来往也非常密切,两人之前还总一同去城外的念鹙寺上香礼佛,所以往年的赏花宴,谢韫都会过来。
倘若他不来,谢夫人同长公主陆长泱就会把这事从年头念叨到年尾。
因为所谓赏花宴,说是赏花,不如道是赏人。
谢夫人执意让他来,意图也十分明显。
不过往年,谢韫在此待不了两刻钟就会离开,十分敷衍,这赏花宴在他身上从未发挥过用处。
今年也不会例外。
此刻,谢韫正面无表情的立在长公主身侧,就算如此,也轻易就俘获了许多暗中窥探的目光。
其中也包括桑窈。
刚才她盯了他半晌,一点都不知收敛。
色胆包天,
陆长泱笑着同众人打过招呼后,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桑窈身上,她稍一蹙眉,煞有其事的问谢韫:“阿韫,你可知那位是哪家的姑娘,本宫怎么瞧着有些面生?”
谢韫顺着陆长泱的目光看过去。
率先入目的是少女明艳的笑脸,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亮,脸颊轻轻鼓起,让那张略显肉感的小脸看起来越发软嫩。
那个小苹果此刻看起来很开心。
她又对着杨温川说了句什么,两人又一同笑了起来,不过兴许是碍于场合,没一会便收敛了笑意,凑在一起说起了别的,瞧着十分熟稔。
谢韫收回目光:“不认识。”
陆长泱面露疑惑,又道:“那你总盯着人家干什么?”
“本宫以为你认识,这才问你的。”
谢韫:“?”
“您看错了。”
陆长泱哦了一声,随即又轻声说了句:“本宫明明瞧你往那看了好几眼。”
因着前面人多,所以桑窈与杨温川在一开始时并未直接上前,而是等长公主身侧人少了些才过去请安。
桑窈上前时,陆长泱含笑应了一声,并未多问她什么,她心中松了口气,默默的站在旁边。
她其实不太不喜这样的场合。
她同谢韫已经有好几日未曾见面,这人想见她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样不择手段,哪怕是托人送个信给她也行啊。
她越想越对谢韫不满意。
而正是此时,杨温川才同陆长泱说完话,他回来后非常自然的站在了桑窈的身侧,然后侧头低声同她道:“窈窈,殿下似乎很喜欢你。”
怎么可能,桑窈之前都没见过她。
杨温川笑道:“真的,你发现没,方才殿下看你目光都比看别人温和。”
桑窈皱着眉,低声道:“你这也太扯了……”
而台上,陆长泱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在同众人说完话后,目光触及桑窈与杨温川,见两人站在一起,中间虽有不小的距离,可侧眸说话时靠近对方的样子莫名和谐,她不由又低声道:
“啊呀,他们俩看起来好像很熟。”
谢韫心道确实很熟,什么窈窈,哥哥的都叫上了,能不熟吗。
他道:“殿下跟我说做甚。”
陆长泱目光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道:“本宫在同芦清说话,你那般敏感做什么?”
“……”
谢韫不说话了。
芦清是陆长泱身侧的侍女,她点了点头道:“殿下,方才筵席尚未开始时,奴婢就瞧他俩站在一起。”
“这般看着属实是郎才女貌。”
谢韫看不出哪里郎才也看不出哪里女貌,只觉得这赏花宴真是一年比一年没意思。
陆长泱对杨温川似乎十分满意,她同身边的侍女道:“之前皇兄还跟本宫提过一嘴这位状元郎,道是文采斐然,气质不凡,彼时本宫还不觉得有什么,今日一见却是不同凡响。”
侍女应和道:“那是自然,听闻这位状元郎乃可是第一回 参加科考,往年的状元郎哪个不是考两三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