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窈敲开房门,原来明融已经醒了,这会正坐在镜子前给自己带耳环。
她透过镜子看着桑窈,道:“你在外面跟谁说话?”
桑窈避开她的目光,然后转过身去给自己倒茶。
明融既然这样问了,就证明她定然听见是谁了,她状作随意的道:“碰见了戎小侯爷。”
明融哦了一声,语调上扬,她道:“你认识他?”
桑窈捏着茶杯,痛苦极了,她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顿了顿,又默默补充道:“……不太认识,之前他站在太子殿下身侧,见过一回。”
从镜子前站起身,她道:“那你们为什么说那么久的话?”
根本就不久好不好。
她干嘛一直问,这是在吃醋吗。
桑窈觉得自己卑微极了,明明是人家偷情,她却紧张的要死。
她如实道:“我刚刚怕你在睡觉,所以没敢推门。”
明融看着她的背影,并不言语。
她越不说话,桑窈就越紧张。
此刻她简直如芒在背。
不过好在,明融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她推门走了出去。
桑窈回来后随便冲洗了一下,又换了身衣裳才从湢室走出来,桌上有一份膳食,而明融仍未回来。
约莫卯正时分,在杞泱寺休憩一晚的众人便重新动了身,桑窈跟着众人一起走出寺庙,身边皆是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唯有她显得孤零零的。
桑窈开始寻找自己的父亲。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在哪,然后下一瞬,杨温川便走到了桑窈身边。
他换了身衣裳,同她保持着熟稔却合乎礼仪的距离,道:“窈窈,昨晚休息的如何?”
桑窈点了点头,道:“杨大哥,你那个香囊真好闻。”
杨温川弯起唇角,道:“正好今日还要坐半天的马车,你也能好受一些。”
两人一起走下台阶,此刻正站在长廊下的桑印欣慰的的看着走在一起的两人,双手负在身后,用看女婿的眼光盯着杨温川。
一旁的男人捋着胡须道:“我说这杨温川怎么怎么不愿意见我女儿呢,原来是被你家的给捷足先登了。”
桑印颜色严肃起来,斥道:“怎么说话的呢,杨温川他就是喜欢我女儿,也得先过我这关。”
男人瞥他一眼,道:“状元郎你都不满意?”
桑印哼了一声,扬起下巴道:“那是自然。”
他顿了顿,又挑出了个极致来衬托,他道:“实不相瞒,谢韫那孩子对我家窈窈也有几分意思。”
桑印说这话时,他口中的谢韫恰巧转过转角,一字不落的听见了这句话。
他顿住脚步。
净敛昨天鲜少的提前回去休息,此刻神清气爽。
他跟着谢韫顿住脚步,看向前面背对着他俩的三人。
桑印站在最中间。
一旁的人问:“这话怎么说?”
桑印啧了一声,道:“说起来我也是很苦恼。”
他面不改色的道:“其实谢韫那孩子曾经同我有意无意提了好几回,想要让我女儿进谢家,我一直在犹豫此事。”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谢通正那可不是一般人,于你也有益处啊。”
桑印诶了一声,义正言辞道:“那又如何?我桑印行的正坐的直,哪里是会用女儿的终身大事换前途的人?”
净敛默默抿住唇,瞅了一眼主子的脸色。
很好,面无表情。
“你不懂,主要是我女儿她看不上谢韫。”
“这……”
“你看,若是论态度,谢韫比得上杨温川吗?”
“谢韫他私下可没少见我,我都烦了。”
“就是最近发现这杨温川好像还不错,但也得我女儿心悦他才行,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啊。”
净敛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轻咳了两声。
桑印蹙眉,端着架势回过头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
桑印直起的腰默默弯了下去。
不满
桑印纵横官场这么多年,头一回遇到这种场面。
他默默低着头,给谢韫让出条路来,其中一位同僚还在拉扯着他的衣袖,大概是在示意他打个招呼。
打个屁。
他冷漠的撤回自己的衣袖,又往旁边退了退,脑袋低的越发的狠,恨不得当场归西。
早知道刚才就说委婉点了。
不过谢韫平日日理万机,看起来不像是个会计较这些的人,应该不会吧?
关于他的的流言不少,但大多没什么人信,谢韫一般也不管,这次应该也不会管吧?
他吹牛这么多年,可从未失误过。
这次丢脸事小,万一谢韫记恨上他可就完蛋了。
桑印悲痛的想,如果他要是真的介意,那他就只能含泪让他女儿去求求他放过他了。
反正这人都能拿他女儿耳环了,指不定心里藏的什么心思呢。
主要还是因为杨温川那边还没什么苗头,所以现在不如先两手抓。
如果杨温川真的心悦窈窈,要求娶她,那能当状元郎的妻子,谁还愿意当侧室呢。
他虽然想让桑窈嫁给一个像谢韫那般位高权重的人,也不想让女儿远嫁,但如果换成杨温川,好像也不错。
杨温川出身书香门第,听说身边亦无妻妾,十分守礼,最重要的是他目光纯净,一定同陆廷那晦气东西不一样。
气氛凝滞,谢韫缓步走过来。
桑印低着头,看见男人墨色的衣摆,他心中才祈求完这人赶紧走,然后就看见那双黑靴停在了自己面前。
桑印面露苦色,强行赔上笑脸,抬起头和善道:“谢通正,您也还没出去啊。”
谢韫淡声道:“桑大人不也没走吗?”
咦,这语气听起来还行。
难道是没听见?
桑印暗中解释道:“同他们一起在等人,叙两句当不得真的戏话。”
谢韫了然的嗯了一声,颔首道:“原来如此,那在下便不打扰了。”
看来真的没听见,正当桑印松了口气时,谢韫又道:“不过日后有机会,还是请桑大人能细说一番在下是怎么烦你的。”
“……”
他说完便阔步从桑印面前离开。
清晨的风有几分清凉,净敛一言不发的跟在谢韫身后,心中对桑印刚才的话非常不认可,他简直一派胡言!
杨温川算什么,比得上他主子一根头发吗?真的很搞笑,杨温川再努力十年也比不上他主子。
虽然他的主子脾气差没良心,没有同理心还冷酷薄情,嘴巴刻薄,不解风月还不听劝,有事没事就爱阴阳别人,不给他休沐,事多还总骂人,但这世上只有他主子才配的上桑姑娘。
前面桑窈还在跟杨温川走在一起,桑窈的个头恰好到杨温川的肩膀,有人有说有笑看起来非常和谐。
同样身为男人,净敛一眼就看出杨温川那小子眼神不对劲。
净敛眼红都要滴血了,他主子居然连这都能坐的住。
两人步伐不算满,很快就跟上了前面慢悠悠走着的杨温川和桑窈。
净敛眼不见为净的低着头,打算跟他可怜的主子悄悄从两人身边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