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扫墓和整理旧屋,去乡下扫墓一回生十回熟,相b三年前如今玉知已经不会再摔跤,邢文易却还是习惯x地牵着她胳膊往下走。
乡下亲戚在背后议论邢文易步步高升,开新车、穿得也鲜亮,却不愿意买公墓,甚至不愿意修一条上山的路,话里话外都是点他抠门又不孝。玉知在上厕所的时候隔着门板偷听到,还要等人家走了才敢从厕所出来,免得碰面尴尬。
她在回城路上和邢文易告小状,既然亲戚巴望他帮衬为什么还要背后诋毁他?邢文易在专心打方向盘应对九曲十八弯的羊肠村路,他对这些向来无所谓,父母要埋哪是他们自己决定的,钟蕙兰是传统土葬,邢志坚逃不掉,是火葬的一罐。至于往山上修水泥路?他觉得破坏生态。再过二十年连玉知都未必回去祭拜的地方,有什么必要呢?
他把这些掰碎了讲给nv儿听,无非是想让她变得更冷酷些,不必理会风言风语,在这个社会太敏感没好处,也不必想着为他出头。
邢文易开着车回市中心父母家里,是为了来收拾保险柜里的证件。这套房子一直搁置在这儿落灰,他原本想卖了,资金抵掉一部分重新购房的开支,但上世纪单位的房子原本只有永居权,没有产权证,这事就长久地搁置下来。
邢志坚直到去世都把财产牢牢攥在手里,没在生前把房子过户,这就让邢文易继承时也废了不少周章。他之前总ch0u不开身去跑程序办双证合一,也是因为手里资金还充裕的缘故。不过前阵子他去税务局办事的时候听到风声,这单位已经在新开发区批了一块地,过几年可能就要搬了。到时候家属院一旦失去管理,就更卖不上价,这才下决心要把房子尽快脱手。
他把保险箱里的文件袋、档案袋码成整齐的一叠,放在玄关柜子上,又去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其他需要带走的东西。
一墙之隔,玉知则在翻找她自己的旧物。其实在这间房子里,她拥有的只有一张书桌而已,实在没有太多可供她搜寻的地方。
爷爷家的ch0u屉基本都上了锁,她只有几次看见那些神秘的ch0u屉里是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存折证件、nn的几样金器而已。但爷爷从不给她看,把她也当成需要防住的外人。
nn去世之前,她就在餐桌上写作业;到之后,她才得到一张用来堆nn杂物的旧桌子作为学习桌,也连带着拥有了桌面下的三个ch0u屉。
她终于也拥有了ch0u屉。虽然不能上锁,但起码是正霖,用他教的法子抹了点水,把翘起来的地方打sh、再吹g。
邢文易在外头已经吃空一整盒芒果,他寻常没这么贪嘴,只是肚子真饿了,nv儿又还在磨蹭着,他在心里估0着,找店、等上菜,近一个小时才能吃上,以防万一还是多吃点吧。玉知穿着他的毛衣从洗手间出来,他看了一眼,问:“穿这个冷不冷?”
“不会冷的。”玉知说:“我里面还穿了打底衫。”
不冷就行。他站起来,帮玉知扯了一下往前坠没对准的肩线:“这衣服你穿着挺合适的。”
玉知没料到会挨一句夸,当下也没反应过来,就自顾自穿鞋出了房门。邢文易走在他身后,看她的背影,一瞬有点恍惚:都这么高了,能穿他的毛衣了。玉知进到电梯里,看着邢文易在金属墙上模糊的倒影,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怎么感觉他到了海南x格气质就变了呢?开朗了?
因着父nv之间男nv有别,再怎么亲密也总隔着一层。最近她和邢文易关系更好一些,她偶尔放肆一点,靠他一下、抱他一下,但是总还是很克制的,这种亲密有时候有做戏的成分,她不知道邢文易怎么想,但她确实在尽力“扮演”一个好nv儿的形象,对唯一的监护人亲近、顺从,尽可能不触怒他。
但刚刚他流露出的那种轻松愉快,绝对是自然的。
封闭的厢式电梯下行,一瞬间失重的眩晕。邢玉知感觉到一点难以适应,她不擅长面对难以预料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接住来自邢文易的亲昵。她该给什么反应?没人教过她,她也暂时想象不到。邢文易释放的亲近就这么落了空,虽然他本人毫无觉察。
他走到门口,玉知看着他给保安递了包烟,问他们本地人喜欢去哪吃。保安只意思意思ch0u了一根,告诉他一个口味很好的家菜馆,还问要不要帮他叫车。邢文易摇摇头,司机在大门右边等,他今天中午突然改主意要去吃清淡一点,避开海鲜,免得肠胃不适应,于是玉知跟着他改计划去吃文昌j。
虽说都是南方,但是因为纬度气候不同,路上绿化的植物也有很大差别。邢文易看向窗外,他难得休假,心情难得的轻松。以往休年假,要掰碎了一天一天地用,这么长的连续假期,可能十年没有过了。他心里觉得自己既好笑又可怜,这一次假期还是托nv儿的福,如果不是她想出来玩,他可能又稀里糊涂地待在岗位上过掉这个年。
邢文易穿了一件新买的呢子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没有震动也没有响铃,旁边坐着nv儿,车在往餐馆开。哪怕改革已至深水区,他毕竟不是铁打的螺丝,偶尔也要浮上来换气。聚焦眼下的此时此刻,他觉得闲适,久违的自由,可以不是谁口中的邢总,短暂逃离熟悉的环境,做回他自己、邢玉知的父亲。离餐馆预计还有半个钟头,他的脊背慢慢地不再笔挺,弯一点点,踏实地靠在座椅上。片刻后视线移动,看了一眼身旁的nv儿,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安静无言地坐到了目的地。
民居一楼打通外墙做门头,里头三室两厅的格局,他们占得一小间包间,原本应该是卧室。几个淡颜se的菜马上就热气腾腾地端上来,邢文易已经把两套餐具都烫过,玉知用热碗接了一碗白饭,小碗热热地熨在掌心里,她这才晓得饿。
不紧不慢吹吹凉,玉知吃了小半只j又喝很多椰子j汤,边饮汤边同王怡婷发消息。她们家已经玩了大半个星期,住在相距较远的另外一个酒店,今明两天有别的安排,于是各自征询家长意见、敲定后天碰面,两家晚上一起到夜市去吃东西,至于其他时间还是分开各玩各的。玉知倒希望能和王怡婷多黏一会儿,不和朋友打发时间,她和爸能有多少可玩的东西?她都不敢想了。
她吃得差不多,邢文易也吃好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到了年纪,觉得这种清淡鲜甜的j汤b红油爆炒更合口,炖j的时候以椰汁替水,真是好妙的做法。玉知咕噜咕噜喝掉半海碗的汤,看来也喜欢。她之前明明最讨厌炖j汤,嫌r0u柴而无味,汤又油腻得很。他心里默默记下来,打算回去自己下厨也炖一回试试看,不确定能不能复刻出相同味道。
家菜馆是透明厨房,从坐的包间一眼能望进去,里头倒椰斩j,风生水起,邢玉知喝g最后一口汤,眼睛看着里头的师傅。这厨房的样子让她联想起刚在飞机上看完的《饮食男nv》,电影开场就是这样的烟火气。她脑子里头乱想,老朱最后娶了锦荣,这雷人的感情线就好b她爸娶了王怡婷,换她也得j飞狗跳不可。
“吃好了?”邢文易以为她是吃饱了犯迷糊,就那样捧着空碗神游天外好一阵子,也不见把碗放下来。玉知被他扯回了魂,说:“吃好了。”
结账出了馆子,这一带多是民居,相对来说不太商业化,偶尔才有一个卖特产的店。邢文易当是饭后消食,和玉知走进去逛,没想到看起来小小的铺面,走进去却很深,羊肠似的弯弯绕绕,裹着几十个摊位。货品五花八门质素参差,大概多是义乌货。玉知在津津有味地看玻璃柜上胡乱堆放的珍珠玛瑙,邢文易也陪着打量,偶尔拿在手上盘玩一下,铺面前的老板就会从半梦里苏醒,猛地弹起来推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