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傅承的号码。
江屿舟一下子竟然没反应过来,低头愣了好半天,直到手机屏幕自动黑了下去,又重新亮了起来,傅承的名字再次闪动在屏幕上。
“喂。”江屿舟扶着桌边慢慢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赶在自动挂断之前最后一秒接起电话。
江屿舟的声音一直都很清冷,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有了点温度,现在又带上了欲盖弥彰的冷漠。
人在下定决心之前是最难的,傅承拿出手机翻出江屿舟的号码,又把手机锁了屏关上,反反复复重复了很多次。
本来还在想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有点唐突,但是江屿舟的声音传来的瞬间,他却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回家了吗?”傅承开口问。
江屿舟:“回了。”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隔着电话听彼此的呼吸声。
“如果没什…”
江屿舟的话只说了一半,傅承打断了他:“刘安受伤了。”
江屿舟对刘安印象挺好的,小孩一笑起来特别阳光,想起中午时医院门口呼啸而至的救护车,急忙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吸入了过量的有害气体,现在能不能醒过来还是未知数,”傅承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沉:“就算能醒过来,智力受损,也不会恢复到以前了。”
从江屿舟认识傅承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傅承这样的声音,在他心里傅承是理智的,无坚不摧的,声音里不会带着这样的落寞和无力。
他一下语塞了,就算心里对傅承还有气,还是忍不住心疼。
“今天医生说刘安醒来可能谁也不认识,谁也记不得了。”傅承看着icu紧闭的门。
江屿舟想说点什么,可是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问:“你在哪里?”
“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傅承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刘安的手机,屏保是他半蹲在地上搂着黑虎的照片,照片了刘安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工作这么多年,身边的战友受伤,牺牲,即便已经见过太多,傅承依然没办法做到习以为常。
只是这一次好像和平常又不太一样,傅承清楚,不一样的原因是江屿舟。
“屿舟,我觉得我做错了很多事。”傅承突然说:“今天听到医生说刘安谁也不记得了的时候,我想如果我也有这样的一天…”
“别瞎说!”江屿舟急促地开口打断傅承的话。
傅承被短暂地打断了一下,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又缓缓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最舍不得忘记的人就是你。”
你不会是想告白吧?
江家的别墅位于津市二环内,寸土寸金的地方,不过是一片有些年头的别墅区了,因为是和安夏婉的婚房,所以这么多年江渊一直没想着搬。
随着城市的发展,就算物业再尽职尽责,周边还是难免有些吵闹,可是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江屿舟却像瞬间失了聪,听不到任何声音。
除了傅承的那句话。
受了伤动作不敢太大,坐久了有点腰酸背痛,江屿舟浑然不觉似的,温声地追问:“那你还有什么做错了?”
icu的门突然被推开,身边一对五十多岁的中年夫妻似有所感,相互搀扶着从地上铺着的泡沫垫上爬起来,跌撞着扑过去,紧接着走廊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啕声。
女人几近昏厥,嘴里叫喊着儿子还这么年轻,走廊上人来人往,带着几分同情,转头又祈祷这样的痛别落在自己身上。
傅承的声音伴随着逐渐远去的哭声从电话中传来。
“还有那晚在病房说的话。”傅承说:“后悔原本可以拥抱的时候没有好好的抱住你。”
江屿舟尽量放低自己的呼吸声,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泄露了怎么也无法平静的内心,用近乎颤抖的声音开口说:“傅承,我觉得我有点想你。”
傅承那头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我也是。”
手机传来几声短促的来电提醒,是段毅打电话进来,傅承匆匆和江屿舟说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保姆正在厨房煲汤,刚一转身,就看到江屿舟扶着扶手缓慢地从楼上下来,急忙迎过去,语气中带了几分责备。
“怎么下来啦?医生不是说要多休息嘛!是不是伤口痛啊?”
江屿舟笑着摇摇头:“王姨,我要出去一趟。”
“不行!”王姨一瞪眼睛:“你伤这么重还瞎折腾什么!快上去休息!”
“让司机跟着我,我一个小时就回来。”江屿舟知道王姨担心她,捂着刀口好脾气地哄道:“我想去医院看一个朋友。”
王姨没事儿就上网,当然也关注了前段时间富林的事,反应过来:“看谁啊?那个消防员?”
江屿舟没反驳,王姨又追问:“你刚回来阿姨都没顾得上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那个傅队?”
江屿舟笑:“怎么什么都瞒不过您。”
王姨看着江屿舟消瘦了一些的脸:“你不喜欢人家还能给人家挡刀子啊?脑子得是缺多少根筋呐!”
她说完又叹了一口气:“雯雯以前也认识一个消防员,还偷偷和我说他人特别好,很帅,很耐心,像个亲切的大哥哥似的。”
只要江渊在,家里就没人敢提起安雯,王姨遗憾地摇着头:“只可惜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不然我一定好好感谢他,陪着雯雯走过那么难熬的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