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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篇探花(1 / 6)

十一月中的京城,终于放晴了。

连日的阴云像一块浸透水的灰布,沉沉地压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直到这天清晨,才被北风一把撕开。

天是透亮的蓝,蓝得发脆,仿佛一碰就要裂出冰纹。日头明晃晃地悬着,却没什么暖意,光像一把把碎玻璃,冷而锐利地扎在人脸上。风从蒙古高原一路南下,掠过枯黄的西山,卷着细碎的沙尘,刀子似的刮过街巷。

泡子河边的柳枝早秃了,在风里抽打出声响,如同鞭子破空。胡同里的青砖地冻得硬邦邦的,积水结了一层薄冰,踩上去“嘎吱”一声,碎成蛛网般的裂痕。小贩缩着脖子,袖着手,呵出的白气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他跺着脚吆喝:“萝卜赛梨——辣了换!”声音也被风削得断断续续。

马金阳三口终于平安进京了!

玉城特意披了那件张公公赏的水貂大氅站在院门口等,旁边是披着墨狐领子羊皮大氅的三雄——显示他们在京城已站稳脚跟,一切都很好!

马金阳先下了车,穿的是一身寻常玄色棉袍——毕竟带着妇人孩子,身穿道袍的也说不清楚。玉城快步向前紧紧抓住爹的手,两父子都不用多说话,人平安就好!

三雄扶着低调内敛打扮的兰姨下车,敦实白胖的欢哥儿自己往下跳。

女人嘛,情感总是丰富的多,这边捏捏玉城的脸,那边捏捏三雄的胳膊,话也不用多说,忍不住就流下泪来,当然,喜悦的成分更多。

玉城一边揽着兰姨的肩膀,一手牵着爹的手,就往院里领。欢哥儿拽着三雄的手,率先往里冲。

黑漆木门之内,入眼一方青砖墁地的四方小院,砖缝间不生杂草,干净整洁。院中一株百年老梅,枝干虬曲如龙,正月里开花时,冷香可透窗纱。东南角有青石砌六角井台,西南角竹棚下堆着松柴与竹炭,码放齐整如军阵。

正房是暖阁雅居,三间打通的格局,窗棂雕冰裂纹,糊着高丽纸,透光不透风。地龙烧得正暖,即便是赤脚踏上花梨木地板,也是温润如春。

东厢房是清修静室,正中供着白瓷老君像,左右一对锡烛台,烛泪凝如琥珀。靠墙柏木经架,整齐码放《黄庭经》、《周易参同契》等抄本,纸色微黄。窗前蒲团以灯心草编就,墙角红泥小火炉,上面煨着茯苓茶,药香清苦沁人。

西厢房是欢哥儿的童趣天地,门上悬了一串五彩布老虎,风吹过时虎尾轻摇。窗下榆木小书案,摆着几本书和玩具,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正房里,玉城亲自奉了茶,三雄奉上点心。兰姨絮絮叨叨说了这一路的如何难行,却又如何有意思——这也是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就算是一家三口的一次旅行吧!所以边走边看边吃边玩,慢慢悠悠地才到了京城。

还说不放心玉城一个人在京城打拼!做家人的,即便不能时刻支持在旁,好歹一家人一起在京城过个年也行。至于回不回去,什么时候回去,过完年开春了再说。只要一家人齐齐整整,无论在哪里,都是家!

马金阳只是默默听着,笑而不语。

都暖和过来了,三雄陪着兰姨在屋里收拾行李,马金阳和玉城来到了东厢房说话。

“我听三雄说,咱家义学关门了?怎么回事?”

马金阳点了点头,长长叹了口气,这才细说了一番——

原来是青霄观出事了!那个编外的老神仙清微真人炼制的壮阳药吃死人了,而且死的还是官府里的一个什么大人。。。应该是服用过量,再加上自身年迈体弱,马上风死在了自己小妾的床上。那真人自己连夜就逃了,剩下一个烂摊子甩给了玄方师兄那些人。还好道观没被查封,但是名声臭了!别说香火钱了,连个香客也见不到。

而这青霄义学,原本打的主意就是蹭青霄观的名头,谁成想反受了连累。义学里的孩子们,有家的都被接走了,说是宁可饿死也不上这害人的淫窟,全然不念当初食宿全免又能念书的恩情了;那些没有家的孤儿们,可怜一些,就只能花钱托付给了其它的义学。甚至还有好事之人扒出了玄明道长从前的下贱营生。。。一时间,青霄义学也如过街老鼠一般。。。

事情出了,马金阳和三雄都没了主意。。。他俩都是苦干活儿的命,真遇到坎儿了,大眼瞪小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玉城离的又远,捎信传话也都不方便。。。最后兰姨拿了个主意——进京,无论是探亲,还是避避风头,走为上计!

玉城沉默许久。虽说人都平安无事,但就这件事情本身,带给爹心理上的伤害,无疑比打他一顿更难受。这其中遭受的羞辱和误解,只怕爹说出来的连十分之一也没有。

那一刻,玉城有点恍惚:如果自己连家人的周全都护不住,来这京城又有何用?攀了高枝儿又有何益?

晚饭后,四宝、阿康并一众西安来的老人儿都过来给马金阳和兰姨请安,兰姨欢欢喜喜地各自打赏了红包,一阵嘘寒问暖。

众人散去。夜深人静。

马金阳在兰姐身上刚刚交完公差,兰姐揽着马金阳的腰,两腿锁紧,不让他下来,依然还硬硬满满的插在里面。

半晌之后,彻底疲软已感觉不到夹的乐趣了,方才放他下来。但心中仍嫌不足,吩咐道:“你再给我舔舔。。。”

马金阳得令,翻身下来,跪在兰姐两腿之间,细细舔舐。没成想,舔着舔着,刚刚射进去的浓精流了出来,被马金阳吸了一嘴。

马金阳含着浓精起身,一口一口全喂在了兰姐嘴里。

兰姐皱着眉抱怨道:“怎么这么浓。。。快去倒茶来与我喝。。。”

马金阳得令,光着屁股下了床斟茶过来。

屋里有地龙,还有炭盆,暖如初夏,身上的细汗经暖气熏蒸,又发了出来。

两人都喝了茶,躺着说话。

“义学的事儿你跟城哥儿都说了?”

马金阳嗯了一声。

“接下来咋打算?”

“城哥儿没说。。。”

兰姨坐起身来,嘿嘿一笑,“那正好儿!明日里你早早念完你的经,然后带我们娘俩儿去京城逛逛,我也要去看看那皇帝老爷的紫禁城。。。”

“你这瓜女子。。。那紫禁城岂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四宝跟我说了,可以远远地看一眼。。。他跟师傅告了假了,明日早饭后就过来带我们去。。。”

马金阳又嗯了一声,“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别给孩子扯后腿。。。四宝陪两天就行了。。。人家的工期紧嘞。。。剩下的地方,我带你去。。。”

兰姐嗔道:“知道啦。。。”

马金阳嘿嘿一笑:“今日高兴。。。再来一次。。。”

玉城和白蘅一左一右地坐着。

周浑带了一大票人黑压压站了一地——泷字辈,日月星辰、江河湖海、风云雨雪等等,一排一排地站过去。

就总体素质而言,黑白高矮、或阳刚或健壮或柔美或干练,应有尽有,玉城是满意的,周浑和白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今日玉城召集大家过来,定下了几件大事,其中最大的一件,就是郎君们的抽成。

玉城金口轻开:“我想好了,三七!”

下面一阵窸窸窣窣。

周浑先开口了:“这不合规矩吧?京城里最起码也都是六四了,没有哪家不是拿大头的。。。”

玉城坚定地说道:“就这么定了!兄弟们血肉赚来的钱,大头自然应该让他们拿。。。况且,咱们赚钱的路子也并不只这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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