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但她那双空洞的眼睛依旧茫然地睁着,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悲伤,只有一片虚无的空茫。
&esp;&esp;文静似乎听到了徐闻道的声音,又似乎没有,只是本能地朝着温暖和声音的来源,微微侧了侧头,随即又陷入一种无知无觉的安静。
&esp;&esp;徐闻道收回手,看着文静这副模样,眉头紧锁,脸色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寒冰。
&esp;&esp;文静失明是预料之中的结果。那两股剧毒在她头颅经脉中的最终碰撞,摧毁了视物之能。
&esp;&esp;但文静失忆,却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esp;&esp;此时,距离文静醒来已有两日。这两日里,她除了因身体极度虚弱而昏睡,在清醒时,便是如今日这般模样。
&esp;&esp;她不认得他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esp;&esp;她对外界的声音、触碰有最基本的生理反应,但眼神空洞,神情茫然,仿佛灵魂被彻底抽离,只剩下一个精致而脆弱的躯壳。
&esp;&esp;徐闻道尝试过呼唤她“王妃”,呼唤“文静”,甚至提到了“明珠”、“庆王”、“柳思琪”……
&esp;&esp;这些曾经与她生命息息相关、承载着爱恨情仇的名字,此刻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在她空洞的眼眸和茫然的表情中激起一丝涟漪。
&esp;&esp;她彻底忘记了。
&esp;&esp;忘记了身份,忘记了荣辱,忘记了爱过的丈夫,忘记了曾经视若珍宝(哪怕是错认的)的女儿,忘记了刻骨铭心的仇恨,甚至也忘记了,那个流落在外、让她不惜假死脱身也要去寻找的亲生骨肉。
&esp;&esp;那场剧毒与蛊毒在她体内的惨烈厮杀,不仅夺走了她的光明,更彻底摧毁了她承载记忆的识海。
&esp;&esp;徐闻道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esp;&esp;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了回去。
&esp;&esp;失忆,尤其是这种根源性的识海损伤,非针石药力可及。强行刺激,恐有反作用。眼下,只能先保住她的性命,调理好她虚弱的身体,再做打算。
&esp;&esp;他拿起旁边温着的水壶,倒出一小杯温水,小心地扶起文静的上半身,将杯沿凑到她干裂的唇边。
&esp;&esp;“来,喝点水。”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且耐心。
&esp;&esp;文静似乎感觉到了唇边的湿润,本能地张开嘴,小口地啜饮着。
&esp;&esp;水流顺着她的唇角滑落,徐闻道细心地用布巾拭去。她喝得很慢,也很安静,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只凭着本能行事。
&esp;&esp;喂完水,徐闻道让她重新躺好。
&esp;&esp;文静很快又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似乎再次陷入了沉睡。只有那空洞的眼神在闭眼前留下的最后印象,如同烙印般刻在徐闻道的心头。
&esp;&esp;他看着文静沉睡中依旧难掩病弱和空茫的侧脸,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esp;&esp;救活了人,却失去了灵魂。
&esp;&esp;这到底是幸,还是更大的不幸?
&esp;&esp;前路茫茫,他带着这样一个失明失忆、身份敏感的前王妃,又该何去何从?
&esp;&esp;马车轱辘转动,碾过官道的尘土,载着满车的沉重与未知,继续驶向不可预知的远方。车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苍凉的橘红,如同文静此刻空茫而寂寥的人生底色。
&esp;&esp;38
&esp;&esp;第38章 门道
&esp;&esp;◎这简直是柳暗花明(入v三更)◎
&esp;&esp;平安镇早晨的阳光,温暖热闹,带着市井特有的喧嚣与活力,却丝毫驱不散赵铮心头沉甸甸的阴霾。
&esp;&esp;黄府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仿佛一道无形的天堑,将他和阮玲珑唯一的希望隔绝开来。
&esp;&esp;他多方打听,甚至不惜花费了身上本就不多的银钱,从镇上的老人口中、茶馆的闲谈里,拼凑出关于黄天泽黄老御医的零星信息。
&esp;&esp;黄老先生医术通神,性情孤高,归隐后深居简出,除了偶尔指点一下回春堂老掌柜这等故旧,几乎从来不见外客。
&esp;&esp;他家的下人全部都是从京城带回来的,他们口风极严,鲜少有和主人相关的信息流传出来。
&esp;&esp;赵铮带着一丝侥幸,精心准备了措辞,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亲自登门拜访。
&esp;&esp;门房是个冷脸的中年汉子,只从门缝里露出半张脸,听到是求医的,不等赵铮说完“内子身患奇症”的话,便不耐烦地挥手:“黄老爷不见外客,请回吧!”
&esp;&esp;随即“哐当”一声关紧了大门,震得门环嗡嗡作响。
&esp;&esp;赵铮站在门外,看着那紧闭的门扉,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
&esp;&esp;他没有气馁。隔了两日,他打听到黄府日常采买多由一位姓刘的老管家负责。
&esp;&esp;于是,天不见亮他就守在黄府后门附近。当刘管家提着篮子出来时,赵铮立刻上前,恭敬地行礼,姿态放得极低:“刘管家,小子赵铮,冒昧打扰。内子身染重疾,镇上大夫束手无策,听闻黄老先生医术通神,小子斗胆恳请管家大人通融一二,代为引荐……”
&esp;&esp;刘管家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眼神带着阅尽世事的精明与谨慎。
&esp;&esp;他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身穿粗布衣衫,却掩不住挺拔身姿和眉宇间焦灼的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
&esp;&esp;“后生,你的心情老朽明白。只是我家老爷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早已不问诊事,一心颐养天年。莫说是你,便是镇上的大户老爷们来请,也是十有八九碰壁。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罢,他摇摇头,提着篮子走了。
&esp;&esp;赵铮站在原地,看着刘管家远去的背影,心中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涌上来。
&esp;&esp;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知道刘管家的话并非敷衍,这黄老御医的门槛,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esp;&esp;赵铮回到客栈时,阮玲珑正靠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搓草绳,这是她前段时间跟赵铮学会的,草绳可以用来编草鞋。
&esp;&esp;几日休养下来,在木系异能持续的、潜移默化的滋养下,她的脸色已不再那么苍白吓人,褪去大半毒斑的脸颊透出几分久违的红润,虽然看起来依旧清瘦,但那种令人心惊的虚弱感已经消退了许多。
&esp;&esp;她的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清亮,此时正专注于手里的手工活儿。
&esp;&esp;“铮哥,你回来了?”听到开门声,阮玲珑抬起头,脸上带着关切的神色。
&esp;&esp;赵铮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