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种对后方全然失联的未知感,甚至比面对凶悍的北狄铁骑更让他心神不宁。
&esp;&esp;今日对阵,敌方新换的主帅勇猛有余,谋略不足,他本可轻松应对。但就是那一瞬间的分神,担忧京城的念头闪过,让他动作慢了半拍,被对方副将的弯刀在左臂上狠狠划开一道口子。
&esp;&esp;“影八!”周凛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esp;&esp;一道如同影子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帐中,单膝跪地:“属下在!”
&esp;&esp;周衡昌拿起案上一封早已写好的、火漆封口的信函,递了过去,眼神锐利如刀。
&esp;&esp;“你立刻启程,秘密回京,将这封家书亲手交到王妃手上。同时,动用所有暗线,给本王查清楚两件事:第一,王妃近来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为何如此之久没有家书传来?第二,影七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有任何消息,不惜一切代价,立刻飞鸽传回。”
&esp;&esp;“是,属下遵命!”影八接过信函,贴身藏好,干脆利落地行礼,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帐外。
&esp;&esp;看着影八消失的方向,周衡昌心中的不安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沉重。影七是他最得力的暗卫首领,若非遭遇不测,绝不会音讯全无。
&esp;&esp;就在影八出发后不久,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亲兵引进了帅帐。
&esp;&esp;“王爷,京城八百里加急!是明珠郡主的家书!”信使跪地呈上一个盖着王府火漆的信封。
&esp;&esp;周衡昌精神一振,快步上前,一把抓过信封。
&esp;&esp;他迫不及待地拆开火漆,抽出信笺。信纸上,是女儿周明珠娟秀熟悉的字迹。
&esp;&esp;“父王尊鉴:儿明珠叩首问安。父王在北境为国征战,劳苦功高,儿在京城一切安好,母妃亦安。府中诸事平稳,母妃近日精神尚可,只是旧疾仍需静养,不便过多书写。柳姨常来府中陪伴母妃,对儿亦关怀备至……请父王勿念家中,安心御敌,保重贵体。女儿明珠再拜。”
&esp;&esp;信的内容很平常,是报平安的家书。周明珠的字迹也确实是她的。信中明确提到王妃“安”、“精神尚可”,只是“旧疾需静养”。
&esp;&esp;然而,周衡昌捏着信纸的手指,却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esp;&esp;一股莫名的心悸毫无征兆地袭来,让他眼皮狂跳不止。
&esp;&esp;不对劲!
&esp;&esp;这封信看似一切正常,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esp;&esp;静儿“不便过多书写”?以往她再虚弱,也会亲自写几个字报平安,哪怕只是“安好,勿念”!明珠信中虽提及静儿,但语气过于平静,甚至有些刻意强调“安好”?
&esp;&esp;还有柳思琪,信中特意提到她“常来府中”、“关怀备至”。柳思琪对静儿有几分真心,周衡昌并非全然不知。她如此殷勤,是好意,还是……
&esp;&esp;周衡昌猛地将信纸拍在桌案上,胸膛剧烈起伏。
&esp;&esp;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esp;&esp;他死死盯着那封报平安的家书,仿佛要透过字迹看到京城王府里正在发生的、他无法掌控的真相。
&esp;&esp;京城,庆王府。
&esp;&esp;王妃的丧事已过,府中的白幡虽然撤下,但那股压抑的哀戚气氛尚未完全散去。然而,在这哀戚之下,另一种微妙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esp;&esp;柳思琪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发间簪着一朵小小的白绒花,以王妃生前至交好友的身份,出入王府的频率越来越高。
&esp;&esp;她的姿态拿捏得极好,面上永远带着恰到好处的哀伤和对王府的关切。
&esp;&esp;起初,周明珠对这个突然变成自己亲生母亲的“柳姨”是排斥和警惕的。
&esp;&esp;母妃刚离世,这个女人就频繁登门,让她本能地感到不舒服。柳思琪送来的点心、衣料,她都让侍女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esp;&esp;但作为大周朝女学学院的院长,柳思琪的手段,又岂是一个深闺少女能轻易抵挡的?
&esp;&esp;她不再刻意讨好周明珠,而是将重心放在了庆王府的下人和庶务上。她以“不忍见静姐姐心血荒废”、“替明珠分忧”为由,开始帮忙打理王府内务。
&esp;&esp;“张管事,库房那批新到的蜀锦,按旧例,该给各房主子和下人裁制春衣了。王妃在时最是体恤下人,今年份例不妨多添半匹。”柳思琪坐在原本属于王妃处理庶务的花厅里,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吩咐。
&esp;&esp;“是,柳院长。”张管事躬身应道。
&esp;&esp;“李嬷嬷,后厨采买的账目,这里有些出入,你且拿回去再仔细核对清楚。王府虽大,但该省的银子,一分也不能浪费,这是王妃生前定的规矩。”她将一本账册推过去,眼神平静无波。
&esp;&esp;“老奴疏忽,这就去查!”李嬷嬷额角见汗,连忙接过账册。
&esp;&esp;她行事看似处处以“王妃旧例”为标榜,言语间充满对庆王妃的“追思”和“敬重”,但下达的指令却清晰明确,处理起繁杂事务来井井有条,甚至比缠绵病榻多年的王妃在时效率更高。
&esp;&esp;一些原本对这位“柳院长”心有疑虑的下人,看着她将王府打理得妥妥帖帖,那份排斥也渐渐变成了习惯性的服从。
&esp;&esp;周明珠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发现府里的下人对柳思琪的态度越来越恭敬,口称“柳院长”也愈发顺口。
&esp;&esp;府里的大小事务,似乎不知不觉间,都开始向柳思琪请示汇报。
&esp;&esp;她心中憋闷,想发作,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esp;&esp;柳思琪确实是在帮忙,而且做得无可挑剔,甚至比她这个正牌郡主更像庆王府的当家人。母妃突然“病逝”的打击,内心的猜疑,让周明珠心力交瘁。
&esp;&esp;她本就不擅长这些庶务,如今更是提不起精神去管,母妃在这个时候去世,那自己的婚事岂不是又要往后拖?
&esp;&esp;周明珠越想越急,越想越气,身体每况愈下,倒是让下人们都以为她是因为庆王妃去世悲伤过度导致的。
&esp;&esp;这一天,柳思琪又来了,还带来了一盅据说是安神补气的燕窝羹。
&esp;&esp;“明珠,看你脸色还是不好,快把这羹喝了。看到你这般,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柳思琪坐在周明珠身边,亲手将温热的羹汤递到她面前,语气温柔,眼中是毫不作伪的疼惜。
&esp;&esp;周明珠看着那盅羹,又看了看柳思琪眼中那份真切的心疼,连日来积压的疲惫,被皇伯父叫去写家书的委屈,以及对母妃突然去世的埋怨瞬间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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