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崔承安笑眼瞧着她,又哼一声:“你还说我能说会道呢,我看你才是巧舌如簧。”
&esp;&esp;何维淑将蚊帐挂好,缝隙处系紧压好,“我看电视里都是女主角哼来哼去的,怎么现实倒反过来了。”
&esp;&esp;崔承安听她这么说,下意识就又要哼一声,迎着她弯弯的眼睛,哼一半硬生生又给憋了回去,“你就看我笑话吧。”
&esp;&esp;“我可没这么说,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esp;&esp;崔承安过去牵她的手,无奈道:“是是是,我是小人,您是君子,是小人等着看君子的笑话呢。”
&esp;&esp;夜风凉爽,一阵一阵地吹过来,夹杂着麦香,两人牵着手踱步,一块儿往家里走,路上碰到人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打完招呼离远了点后,何维淑就压着声音跟崔承安咬耳朵:“刚才那人,按辈分我该叫他一声叔,81年分地的时候,特别不满意村里分给我们家,指桑骂槐说了好几天。”
&esp;&esp;“为什么不让分给你们家?”
&esp;&esp;何维淑耸耸肩摊手道:“因为我家没男丁啊,也不知道碍着他什么事,分地是按人口分的,一口人两亩地,不论男女老少,就算是不分给我家,他家也不能多分一亩。不过你看他刚才冲我笑得多灿烂,知道为什么吗?”
&esp;&esp;崔承安很捧场:“为什么?”
&esp;&esp;“因为我在县医院上班,之前村长看病挂号是我帮的忙,自那以后,村里人对着我笑得都跟一朵花一样。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人都是趋利的。”
&esp;&esp;崔承安身为公安,虽然看多了人性的黑暗面,但见她能这么坦然地接受还是有些惊讶:“可你不会觉得难受吗?”
&esp;&esp;何维淑轻笑,浑不在意道:“这种事我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这种事情都太正常了,你也别光听我说刚才那叔不同意给我家分地就是坏人了,他也帮过我家的,有一年干旱,地里要抗旱,但我要上学,家里四亩地就只能我妈自己操持,一桶水一桶水地往地里担,他家地挨着我家,没少帮我家一块浇,只能说人是复杂的,可能他这一面让你觉得他很坏,但下一面就又会让你觉得他好像还不错。”
&esp;&esp;崔承安听她说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到了手头上的一个命案,案情不算复杂,嫌疑人和受害者是邻居,平日里关系很好,还经常一起喝酒聊天,但嫌疑人却捅了受害者六刀,房间里溅的到处都是血,而嫌疑人自述的杀人动机仅仅是因为受害者买了一辆摩托车,没舍得借给他骑,可邻居们口中的嫌疑人平日里一向温和大方,不像是小心眼的人,谁都想不通就这一件小时怎么能就犯了命案。
&esp;&esp;所以人真的是多面的复杂的。
&esp;&esp;两个人往回走,正好碰上洗漱好过来的杨桂英,跟在她身边的大黄先一步闻到小主人的气味,加大马力跑到何维淑身边,吐着舌头绕着圈儿,兴奋得不行。
&esp;&esp;何维淑笑着摸了摸狗头,又拍了拍嘱咐说:“晚上好好看着啊,明天奖励你鸡肉吃。”
&esp;&esp;也不知道大黄听懂没有,就看见尾巴摇得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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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里就开始忙碌起来了,这时候不热,是下地的好时候,再等一会儿太阳高照,能把人晒化。
&esp;&esp;何维淑和崔承安也没多睡,早早起来刷牙洗脸,拿着镰刀挎着筐就跟着人群一起去地里。
&esp;&esp;经过昨天一晚上,村里的人都知道何老二家的闺女带了女婿回来,说是城里人还是公安,有那好事地问:“这城里来的也跟着下地?他会割麦吗?别叫镰刀割了腿。”
&esp;&esp;“会不会的,待会儿地里瞧瞧不就知道了,不管会不会,他想娶媳妇,不帮丈母娘家割完两亩地都不行。”
&esp;&esp;这话一出,几个关系好的老娘们都意有所指地哄笑起来。
&esp;&esp;崔承安还真不会割,拿着镰刀都手生,弯着腰在地里还没小孩子干得快,太阳渐渐出来,他抹一把额上的汗,抬头看进度远超自己的何维淑,深呼一口气埋头继续干。
&esp;&esp;太阳渐渐升起来,回家做早饭的杨桂英挎着篮子把饭带过来,站在田边吆喝他俩吃饭。
&esp;&esp;杨桂英:“我叠的韭菜盒子,打了好几个鸡蛋,还煮的米汤,放了糖的。”
&esp;&esp;两个人直干一早上,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也是真饿了,捞过饭就大口大口吃起来,崔承安感慨道:“怪不得我爸一直说干什么都没有下地累,以前我还撇嘴,这下我是真体会到了。”
&esp;&esp;其实他不怕晒,也不怕累,拉练的时候顶着烈日,几公里几公里地跑,也从来没喊过苦,但这两者差别太多,他拉练完肚子饿了,回食堂就能打好肉好菜吃,而种地的人,明明亲眼见着粮食生长收获,但一年到头却很少舍得吃肉,甚至地里不忙的时候,为了省粮食,一天就只吃两顿饭。
&esp;&esp;他看向不远处三三两两歇息吃饭的人,他们的一辈子就是这样不停地劳作过来的。
&esp;&esp;第15章 公平
&esp;&esp;剩下的三亩地,三个人一天就收完了,此时天还没黑,其他地里的人还在热火朝天地干。
&esp;&esp;三个人拿着镰刀拎着筐先行回家,路上崔承安擦了擦汗问:“那下个步骤是干什么?”
&esp;&esp;“脱粒。明天我们把这些麦垛都摊到打麦场上,用拖拉机压,把里面的麦粒都给压出来。”何维淑笑笑,“以前没有拖拉机的时候都是用牛拉着石磙一圈一圈地碾,又累效率又低,现在有了拖拉机轻松多了。不过拖拉机也不是谁家都能买的起的,我们村也就几户人家里有。正好村长也家有一辆,等明天他们自己家用完,就来帮我们压,四亩地,压得快。”
&esp;&esp;“哦。”崔承安挠了挠胳膊,忍不住又去抓了抓腿。
&esp;&esp;杨桂英注意到他的动作,忙说:“是不是痒了?快走快走,回家洗洗澡,割麦子就是这样,刺挠,弄得身上痒,洗个澡就好了。”这大热的天,讲究点的回家打井水烧热了洗,洒脱点的就直接跳池塘了。
&esp;&esp;“没关系的,阿姨,就是稍微有一点痒,没那么厉害的。”
&esp;&esp;“那也还是回家洗个澡的好。”杨桂英说完又看向闺女问,“你身上难受不难受?”
&esp;&esp;何维淑给她检查自己的胳膊腿,一整天都忍着热穿的长袖长裤:“我包的比较严实,不痒。”
&esp;&esp;“那就好。”杨桂英稍稍放下点心,道,“收麦子还是好的,要是收玉米,那是真难受,玉米高呀,整个人都得钻进去,那些个穗子呀啥的,就从这脖领子里钻,痒得不行,一流汗,就更受不了,手上脏,挠又不好挠,越挠越痒,只能忍着赶紧摘完回去洗澡。”
&esp;&esp;不过他们这边玉米种的少,一般都是一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