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桥听见动静快步前去开门,是邻居王姨。
“家里自己做的酱鸭,给你们添盘菜。”
方桥连声道谢,“王姨,进来坐会吧。”
“家里还等着吃饭呢,走了。”
他送走邻居,端着酱鸭回屋。
方峰和张仪夫妻俩在狭窄的小厨房里忙活,女人回头问:“谁啊?”
“王姨送了酱鸭过来。”方桥把东西摆上桌,撸起袖子把碗筷都摆好,“爸妈,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你歇着就好,很快就能开饭了。”
地儿不大,兄长方贤在小阳台洗菜,沥干了探出头,“妈,还有什么要洗的吗?”
滋啦——
油烟声太大,张仪没有听见。方桥端起盆拿到厨房去,出来时方贤正洗好手在擦干。
他看着厨房里忙碌的父母和招呼他去看电视的兄长,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一年到头,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最放松。
不知道alpha在做什么?方桥正犹豫要不要给江明御发信息道声新年快乐时,除夕饭已经准备完毕。
江明御现在应该不想搭理他吧?这样想着,方桥打消了念头,高高兴兴地和家人吃团圆饭。
六菜一汤,荤素齐全,还有方桥最爱的海味——白灼九节虾和肥美大螃蟹,连汤里都有鲍鱼。
朴实的父母总是在这种小事上表达对孩子的爱意。
方峰和张仪都是beta,两人性格敦朴实诚,把方桥视若己出,方贤有的一份方桥绝不会少。起初方桥并未能即刻改口喊爸妈,即使深知二人厚待他,终是很难过心里那一关。
直到方桥某天上中学起夜时听到父母的对话,两人拿着他的成绩通知书,语气说不出的骄傲。
“年级第二,小桥可真厉害,随他爸妈,脑子好使。”
“他不爱改口就由着他,我们只要对他好就行了,孩子心思总是敏感些,我们做大人的要多担待。”
“伯父婶母也是父母,都是一样的。”
“我一直跟小贤说要把小桥当亲生弟弟看待,本来就是一家人,现在是亲上加亲。”
“当然,也不能忽略了小贤的想法,都是自家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等两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我们就能松口气咯。”
十五岁的方桥站在门后,眼泪无声地淌了一脸。
第二天他背上书包出门,终是说了声,“爸妈,我去上学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等方桥关了门还能听见里头的笑声。
这些年来,无论方桥想做什么,父母都全力托举。学医的投入成本大,但当他说出自己的第一志愿时,父母只为他感到自豪,除此之外没有多说一句话。
大学期间,方桥勤工俭学,二老得知还曾苦口婆心地劝他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他大四那年准备考研,当时方贤已经工作两载,每个月都定期给他打生活费,时不时来电话嘱咐他专心备考,其余的什么都不用想。
这样的家人,方桥怎么可能不珍惜?
所以当年律师拐着弯拿他的家人威胁他时,他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接受了江家的安排。
三年期间,他几乎不在江明御面前提及他家里的事情,偶然讲到也只是一笔带过,方桥打从心里希望不要因为自己而无意连累家人。
方峰五十有九,明年就可以退休过安稳日子了,谈到方桥的工作,他问道:“就没有调回来的可能吗,你现在的岗位是好,但好不过一家人在一起。”
张仪也附和,“是啊,等过些日子小贤结了婚,搬出去住,就剩我们二老孤零零的,真不回来陪陪我们?”
方贤攒够了首付的钱,等确定婚期就和自己的妻子组建小家庭,不和二老同住。他笑说:“他们这是点我有了媳妇忘了爹妈呢,就一里路,好像我飞去十万八千里似的。不过方桥,要是能争取就尽量争取,a市的经济是比不上b市,但胜在消费水平不高,安稳,最适合过日子。”
方桥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完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禁莞尔一笑,“去年我有个同事确实转回了老家”他板起脸,“不过程序很麻烦,不一定能成功。”
“你得争取啊。”方峰摆着手,“我明天就托人问问怎么个事,那谁,老李,他媳妇不是在咱们人民医院当主任吗,我让他问问。”
张仪一拍丈夫的手,“你可别去麻烦人家了,他媳妇是骨科主任,小桥是儿童牙科的,八竿子打不着一边。”
“都认识多少年了,我问问怎么了”
眼见着二老又要争执起来,方家兄弟对望一眼,做起和事佬。
“饭菜都快凉了,爸妈,赶紧吃吧。”
“我保证,年后一定好好争取。”
“来,喝一杯,提前预祝小桥成功调来a市。”
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家人热热闹闹把团圆饭吃了。
二老去散步消食,兄弟俩负责善后。
方桥和方贤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方桥的手机放在客厅,电视声和水流声盖过了来电铃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方桥才点开手机页面,意外地发现江明御竟然给他打了两通电话。
“哥,我去倒垃圾。”
方桥一路下楼,小区里拿着烟花棒跑来跑去的小孩咯咯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