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阮钺不敢碰他,也不说话,垂着头等待审判,谈意惟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句什么,阮钺没听见,也不敢听,沉默了一会,站起来,说:“我去帮你买饭。”
&esp;&esp;谈意惟哑着嗓子,又问了一边,他问:“阮钺,你觉得很难受吗?”
&esp;&esp;发问,针对的是之前干呕的反应,但听在阮钺耳朵里,自然地解读成了:“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觉得难受吗?后悔吗?”床边站着的人低下眼睛,把病人露出来的手塞回被子里,然后迅速拉开距离,说了一句:“对不起。”
&esp;&esp;谈意惟又把眼睛闭了起来,在阮钺转身走出病房的时候掉了几滴眼泪。
&esp;&esp;在办入院手续的时候,阮钺选的是三人间,同屋还住了其他两个人,一个是八十多的老太,一个是刚刚退休的老阿姨,都是儿女在陪床,接近熄灯的时间,老年人睡得早,已经有浅浅的鼾声在响。阮钺没去多久,很快就打包了一盒咸粥和温水回来。
&esp;&esp;咸粥是在医院一楼的肯德基买的,这个点也没有别的餐厅还营业,只能凑合吃,阮钺把塑料盒子打开,拆开餐具包,手扶着谈意惟的肩膀,让他坐起来,想自己上手喂,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粥和勺子塞到病人手里,自己转身去搭陪床用的折叠椅。
&esp;&esp;折叠椅又窄又小,阮钺一米九的大个儿,只是坐在上面都显得憋屈,谈意惟捧着粥盒发呆,想起在老家的时候,阮钺没有自己的房间,睡的也是这种吱吱作响的折叠床。
&esp;&esp;小时候,他偶尔因为回家晚了被关在门外,就跑到阮钺家留宿,阮钺让他睡小床,自己铺了被褥在地上,无论什么季节,什么天气,把更舒服的窝穴留给谈意惟,什么需求都先考虑谈意惟,谈意惟以前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很瘦,很弱,阮钺照顾他,让着他,是出于对弱者的保护和关爱。
&esp;&esp;但现在,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在想,或许阮钺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单纯的感情,感情里或许也掺杂了一点难以启齿的欲望,并且刚好与近乎本能的,对同性间亲密关系的抵触相违背。
&esp;&esp;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有隐秘的欲望,本来是件值得窃喜的事,但他也眼睁睁地看着,阮钺会因为这种欲望痛苦、干呕。他本来也了解阮钺的这种心病,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可到了真正见到阮钺因为自己而恶心呕吐时,心脏还是像凌迟一样痛,比痉挛的气管痛,比出血的耳朵痛,比磕碰之间几乎撞出眼泪的鼻梁还要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