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你刚说的话让我有点伤心。”谈意惟小小声地说。
&esp;&esp;他仰起脸,努力弥合两人之间微小的间隙,说话的时候,呼出的热气就打在阮钺下巴上,湿湿的,痒痒的,带一点牙膏的橘子味。
&esp;&esp;谈意惟最近长口腔溃疡,把牙膏都换成了小孩用的,是口腔科医生的医嘱,说对黏膜的刺激性更小。儿童牙膏的味道很甜,阮钺安静了一会,没因为半夜被吵醒发脾气,只是把人往怀里按了按,低低地重复了对方最后吐出的两个字,反问:“嗯?伤心?”
&esp;&esp;“嗯,伤心。”谈意惟湿润的眼睛直视他,还是这样说。
&esp;&esp;“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意识还在困顿中挣扎,说出道歉的话格外顺滑。
&esp;&esp;“好吧,”谈意惟又靠近一点,脸贴在对方微微起伏的胸口上,“我不是想让你道歉,就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感受。”
&esp;&esp;不是要争个谁对谁错,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感受,这种话叫人心软,而谈意惟总是有能够叫人心软的那种天赋。
&esp;&esp;“好,我接收到了。”阮钺说,过了一会,又虚心求教,“那我应该怎么做?”
&esp;&esp;谈意惟说:“你不用做什么,我理解的,你家里的问题,难道我会不清楚吗?”
&esp;&esp;在黑暗之中,他的声音平缓,温柔,像一尾鳞光闪闪的小鱼,小鱼温顺地在胸口游来游去:“还是听你的吧,我以后不会那么冒进了。”
&esp;&esp;阮钺默默无语,手臂箍在谈意惟瘦削的背上,一刹那间好像产生一种很严重的错觉。
&esp;&esp;自己和谈意惟,真的是在“扮演”情侣吗?为什么这种依偎在一起,讨论着“以后”的情景,会这么真实呢?真实到令人恍惚,又令人无比留恋。
&esp;&esp;但,即使是模拟着在一起的情境,假设了两个人都情投意合的前提,提到“以后”,也势必要面对很多根本无解的问题,还有无可避免的伤心。
&esp;&esp;他让谈意惟伤心了,但谈意惟还说要听他的,将情绪的主导权交到他手上,由他来做一切决定。
&esp;&esp;有时候,阮钺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卑劣,想独占谈意惟,却好像总也不愿意戴上“同性恋”的帽子,不愿意在他人,尤其是熟人的眼光中被识别成一个“同性恋者”。
&esp;&esp;倒也不是畏惧什么流言蜚语,什么不公平对待,就是单纯地从心里过不去,就像是从小就被人无数次地告诫、教育:苹果是有毒的,吃苹果的人是堕落,不道德的社会败类。长大以后,无论再怎么爱吃苹果,心里还是有一种声音在时时提醒:你是堕落的,腐朽的,是吃了有毒食物马上就会暴毙身亡的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