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对方的手臂,身体也贴近了。上一次看见死人,还是他原本要嫁的昌世宗。
&esp;&esp;“你不是想做女将军吗,还怕死人?”楚翊揶揄道,很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就像一个丈夫在安慰保护妻子。
&esp;&esp;“这不是还没当上呢么。”叶星辞斜眼瞄着男人的手,既然是假装夫妻,也只好如此了。
&esp;&esp;“来认尸的。”引路小吏与殓房看管交谈几句,拿了钥匙,打开殓房的铁门,朝他们招招手,“愣着干嘛,快过来。”
&esp;&esp;叶星辞紧挨楚翊,走进殓房。一股阴寒之气,从脚底席卷而上,令他心生敬畏。这里常年隔绝阳光,昏暗阴冷,靠北面的几孔小窗照明。不大的房间内有十来张停尸板,大多空着。生石灰随处可见,防疫吸潮。
&esp;&esp;三具蒙着麻布的尸首并排而放,小吏以衣袖遮掩口鼻,停在其中一具前,快速将麻布揭开一角,露出头部。退了一步,示意他们认尸。
&esp;&esp;叶星辞紧紧依偎在楚翊身边,脸埋在对方肩膀,不敢直视,仿佛真的代入了“姐姐”的角色。顿了一顿,才去看尸首。
&esp;&esp;没有想象中可怖,苍白而安详,像睡着了。不过嘴唇发乌,沾有干涸的血迹。她活着时,应该很漂亮。
&esp;&esp;想到这样一条年轻的生命可能是被逼自杀,叶星辞心里一痛。
&esp;&esp;“是,是俺妹子。”他将额头抵在楚翊肩膀,触景伤情,真的呜咽起来。然后,他感觉到两条手臂环住了自己。动作小心而温柔,不带一丝淫猥,只有安慰。
&esp;&esp;他震惊地发现,他不讨厌楚翊的怀抱,甚至感到安心。但凡换成瑞王和庆王,他宁愿躺在停尸板上,也不想被他们搂着。
&esp;&esp;“别在这搂搂抱抱的。出来画押,把尸首领走,回家再抱。”小吏将麻布盖回,快步走出殓房。
&esp;&esp;殓房看管拿出一纸文书,让他们画押。那小吏又去办了几道手续,派人用草席裹了尸首,用板车将他们送出小门。整个过程顺畅无阻,有人认尸,衙门就省去了到城外葬人的脏活,所以巴不得赶快送走。
&esp;&esp;不过,他们的菜篮和蔬菜,被那小吏给昧下了。
&esp;&esp;“赶快去雇车吧。”小吏迈回门槛里,见叶星辞眼巴巴地看着菜篮子,他市侩地嘿嘿一乐,“你们来衙门办事,孝敬点东西是应该的。”
&esp;&esp;好大的胆子,那可是宁王府后院产出的蔬菜,噎死你,叶星辞白了对方一眼。
&esp;&esp;很快,就有人赶着马拉板车过来,问用不用雇车,应该是常年在此蹲活儿的。
&esp;&esp;楚翊雇了车,买了两把木锨,奔顺都城西门而去。路过棺材铺时,购置了一口现成的薄棺,一些寿材。他没去自己的铺子,因为他知道,那几名男子已经悄悄跟上他们了,就在身后不远。
&esp;&esp;二人凭借承天府的文书携尸首出城,一左一右地坐在棺材旁,都不嫌晦气。叶星辞是不懂,楚翊则是不在乎。
&esp;&esp;虽然他的棺材铺里,有许多烧给死人的东西,纸钱、元宝、牛马,但他不信世间有鬼神。这些,是活人烧给自己的念想罢了。
&esp;&esp;马又老,车又破,徐徐颠簸在官道。棺材薄,佳人命也薄,云层却愈发的厚重,藏着一场雨。
&esp;&esp;“娘子,吃个烧鹅腿吧。”楚翊从怀中掏出油纸包的鹅腿。这个称呼,让叶星辞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接过,举着鹅腿笑道:“多谢相公。”
&esp;&esp;“小两口真恩爱。”车把式感叹,接着问道,“兄弟,这殓的是你什么人?”
&esp;&esp;“一个远房表妹。”楚翊答。
&esp;&esp;“打算葬在哪?”
&esp;&esp;“风景好点的地方。”楚翊回头,瞄一眼远远尾随的几骑人马。
&esp;&esp;“哪天下葬?”车把式又问。
&esp;&esp;“此时,此刻。”楚翊左右看看,见路旁柳树上系了一截麻绳,这是罗雨提前探好的地方,“停车,就这了。”
&esp;&esp;车把式“吁——”地勒马,叶星辞猝不及防,向前冲去,鹅腿戳在脸上。
&esp;&esp;这里确实风景宜人,遥对龙脉雁鸣山。往北走上一射之地,有一小片野生的李子树林。青涩的黄李子如同小灯笼,醒目地点缀在翠绿枝叶间,吸引着口渴的鸟类和旅人。
&esp;&esp;“去那。”楚翊遥指树林。
&esp;&esp;车把式赶车下了官道,直奔树林。未经整平的野地很崎岖,叶星辞在剧烈的颠簸中津津有味地撕咬着鹅腿,肉和牙齿碰撞出美味的火花,哪里像是不久前还“茹素”的公主。
&esp;&esp;楚翊靠着棺材,悠闲地支起一条腿,偷眼打量农妇装扮的小美人儿。忽然觉得,做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庄稼汉也挺好,坏处是可能会在战时应征,草草死去。
&esp;&esp;庄稼汉的三哥,一定不会去坑害侄儿。楚翊的胸口泛起酸痛,他想看到三哥和四哥相争,但不是同室操戈,而是以政绩见高低。当他一头热血,坚定而自信地对母妃说出要做摄政王时,也想过或许会有今天的局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esp;&esp;还是太年轻了。说实话,他有点茫然,怕查不清此案,让侄儿蒙冤。四哥也将一蹶不振,从此无人与三哥抗衡。他很羡慕身边这位冒牌公主,头顶弥天大谎,还能开心地专注于手中的鹅腿。
&esp;&esp;“九叔,父皇性格多疑,你要藏锋敛锐,保护好自己。将来,我封你做摄政王,我们一统山河。”恒辰太子说这话时,笑容璀璨如晨露。
&esp;&esp;“公主”曾问他,是不是和恒辰太子很亲近,他说不是。其实,他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可以剖开肺腑,把心捧给对方看的朋友。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esp;&esp;现在,只有他自己知道。
&esp;&esp;李子林到了,车把式帮忙卸下棺材,惊喜地接过楚翊的一两银子。他很高兴,赶着马车走出很远仍能听见他的歌声,不知唱的什么。
&esp;&esp;天色阴沉下来。天边滚过隆隆闷雷,骤雨将至。
&esp;&esp;“挖坑吧。”叶星辞用裙子擦擦手,抄起一把木锨。使了几下,便掌握要领,越挖越快,同时警惕地留神尾随者。
&esp;&esp;楚翊也拿过木锨,刚挖几下,便听见杂沓的马蹄声渐近,停在身后。他拄着木锨回头,见那几名在承天府衙门外徘徊的男子纷纷下马,围了上来。一共六人,都是虎背蜂腰的练家子,腰里鼓鼓囊囊,暗藏兵刃。
&esp;&esp;第52章 美人枪
&esp;&esp;“你们是竹桃的亲属?”为首的长脸汉瓮声瓮气地开口。
&esp;&esp;楚翊道:“是,怎么?”
&esp;&esp;长脸汉打量他,又瞥一眼叶星辞:“家里其他人,怎么不一起来葬她?”
&esp;&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