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三人没再说什么,也没妄动。只是一直气鼓鼓的,直到此刻。
&esp;&esp;靠岸时,叶星辞四周挤满了欢呼雀跃的百姓。他们开心地张着嘴,呼出淡淡的白气,好像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聚在一起,就是燎原之势。
&esp;&esp;“抓住水贼啦!王爷抓住水贼啦——”
&esp;&esp;有人敲锣打鼓,有人放起爆竹,有人舞动彩布乱蹦乱跳,举着孩子欣赏贼人的狼狈,热闹得像过年。新任翠屏知府颇受爱戴,被百姓簇拥着。他与民同乐,自掏腰包买来几百斤好酒,分给渡口的民众,一同庆贺。众人开怀畅饮,胡须挂着酒水。
&esp;&esp;叶星辞苦涩地想:大齐的那个胖知府,可远远不及此人。
&esp;&esp;“九爷辛苦!不耗大昌一兵一卒,就擒获了水贼。”锣鼓喧天中,知府笑迎而来。
&esp;&esp;“承蒙圣上恩德庇佑,算是没白跑一趟。”楚翊微笑还礼,又左右张望,“李青禾在哪?我想见见他。”
&esp;&esp;“他在别的县里试行新政,王爷放心,很顺利。”
&esp;&esp;一众贼人,如待宰牲畜般七扭八歪地绑在地上示众,被百姓丢来的烂菜和泔水砸得不敢睁眼。
&esp;&esp;此刻叶星辞才意识到,百姓对待水贼,比朝廷想象中更深恶痛绝。被贼人残害的无辜之人,在高居庙堂者眼里,只是遥远而陌生的影子。对百姓而言,却是活生生的乡亲邻里。庆王显然低估了此事的功绩,假如他目睹百姓齐声高呼“宁王爷千岁”的盛况,一定会后悔,把楚翊推到前头来剿贼。
&esp;&esp;为平民愤,楚翊做主,当即对几个贼首公审公决,而后再报巡抚衙门和刑部。
&esp;&esp;叶星辞也在旁观刑,紧张地抓住“夫君”的手。
&esp;&esp;刽子手威猛,鬼头刀锋利。
&esp;&esp;主刀的刽子手当场杀一只公鸡,以鸡血涂面。此为破煞,叫刀下的厉鬼冤魂不敢造次。
&esp;&esp;又用酒水泼洗大刀。温酒,在寒光凛凛的刀身腾起热气。每泼一次,民众都高声叫好。
&esp;&esp;咔——
&esp;&esp;叶星辞抖了一下,眯起眼睛。感觉有只温暖的手搂上肩膀,安慰地揉了揉。
&esp;&esp;落日,晚霞,和贼首腔子里喷出的鲜血溶在一起,全都红红的。一如他仍然红彤彤的屁股。
&esp;&esp;
&esp;&esp;在江北每日公决水贼,日日狂欢之际,江南的建同府也在忙着审贼。
&esp;&esp;其实,这群贼人底细简单,就是些恶胆包天的渔民。但胖知府认为,不可以这么简单。否则,怎么显出自己的能耐。
&esp;&esp;他暗中下令,将方圆百里,近几年破不了的疑案悬案,一股脑全都安在他们身上。来年巡抚大人去兆安面圣述职时,面上也好看。想不起作案过程?那就帮他们放松筋骨,好好回忆一下。
&esp;&esp;这伙人坏透了,多担罪名,是罪有应得。如此审了几轮,果然,每个贼人都是伪装成渔民的作恶多端的江洋大盗。
&esp;&esp;忙碌间隙,胖知府也会回想驸马爷身边那个俊美少年郎,真是百年难遇的谪仙般的尤物。可惜,连指头也碰不到。
&esp;&esp;这天,心腹来报,宫里来人了,正在花厅喝茶。
&esp;&esp;来者是个俏生生的年轻人,一袭黑色斗篷。身材不高,因瘦削而显得修长。脸色苍白,嘴唇却红艳艳的,一双琉璃珠般的大眼睛叫人过目难忘。
&esp;&esp;胖知府咽了下口水。他见过世面,先听说话声,再往平坦的喉头一窥,就猜中了九分,这是位出自内廷的公公。
&esp;&esp;“我是东宫的总管太监,姓夏。”夏小满亮出腰牌,冷冷地表明来意,“我要提审几个水贼,问一些事。”
&esp;&esp;胖知府精神一振,恭敬道:“每个贼人身上,都干系着很多案情。夏公公指的是何事,发生在何时?下官去查一查。”
&esp;&esp;“你别管。我不会留供词,只是口头替上面问问。”夏小满有些不耐地蹙眉,顺口夸了一句,“太子爷说,你剿贼有功,办得不错。”
&esp;&esp;胖知府不敢怠慢,引这位夏公公去牢狱。
&esp;&esp;路上,夏小满让知府讲讲,驸马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esp;&esp;第134章 昨日的娃娃亲
&esp;&esp;“年轻随和,虽然长得冷冷清清,但总是在微笑。一身书生气,很珍视两国现在的和平局面。驸马身边,有个公主的陪嫁侍卫很聪明,破敌之法就是他想出来的,叫小五……”
&esp;&esp;夏小满留心听着,直到被阴森秽臭之气冲得脚步一顿。牢狱到了。
&esp;&esp;他跟随狱卒移动脚步,幽冷的目光扫过每间囚室里的每张惶恐的面孔。每盯住一个人,都像野猫盯住了麻雀,下一瞬就要挥爪。
&esp;&esp;“他,他……还有那个。”他皱眉掩鼻,用白皙的指尖点了三个人,“不是说捉了百十来个,其他的呢?”
&esp;&esp;胖知府道:“被驸马爷押走了,那些人原籍江北。”
&esp;&esp;“算他们走运。”夏小满冷哼一声,叫狱卒把那三人提到最偏僻的审讯室,牢牢绑在刑架,并且不要来干预自己。
&esp;&esp;“随公公审问,审死也无碍。”
&esp;&esp;临走前,胖知府还安排人送来精致茶点,手炉脚炉,燃着熏香的熏炉,和座椅软垫。夏小满觉得,这人虽然会办事,但油滑至极,不堪重用。
&esp;&esp;几具粗木刑架,被血汗浸染得黑红油亮,捆着已被严审几轮的水贼。三个汉子的破衣之下遍布血痂,脏污的脸透出惊恐,紧盯眼前正襟端坐,仪容秀致,面带微笑的男人。
&esp;&esp;一人舔舔干裂的嘴唇,不安道:“该招的都招了,就等死了,怎么还要审?”
&esp;&esp;“好汉们,还记得我俩吗?”夏小满从容喝完一盏茶,解开斗篷搭在椅背,从兜帽抱出一只小松鼠,亲昵地贴在脸上,“我可是牢牢记得你们的脸。”
&esp;&esp;“你,你是渡船上的那个……”另一人认出他,诧异地叫道。
&esp;&esp;“就在昨天,我和我的小满重逢了。我去渡口找它,没抱希望,没想到它一直在等我。”夏小满极为爱怜地瞧着松鼠,秀目含泪,说出的话却刺耳,“跟我一样,贱命一条,怎么折腾都死不了。不过,欺负咱们的人,可就不好说了。”
&esp;&esp;三人被这副诡异的神情吓着了。眼前的男人虽纤如嫩柳,带来的压迫感却远甚于五大三粗的狱卒。
&esp;&esp;“你是什么人……”
&esp;&esp;“我是东宫的总管太监。”夏小满温情的目光从松鼠移开,倏然转冷,全无在太子跟前时的乖巧,“力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