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陆培风收回目光,问我:“你想吃什么?”
&esp;&esp;我说:“我好累,我想回家。”
&esp;&esp;他想了想:“那回你家,我给你煮面吃?”
&esp;&esp;“嗯。”
&esp;&esp;路上陆培风问了些家常,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
&esp;&esp;他比我大两岁,小时候住在我家隔壁,高中随父母一起搬走。我的事他大部分都知道,我爸住院那年他帮了我很多忙,我能在这个圈子里站住脚也多亏有他,就连我现在的公司也有他的一半,——当初创办时,他出大部分的钱,我出人出力。
&esp;&esp;“章珺说你前几天生病了,严重么?”陆培风问。
&esp;&esp;我回答:“感冒而已,没事。”
&esp;&esp;“钱是赚不完的,别太累着自己。”
&esp;&esp;“我知道——”我拖着长音回答,“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esp;&esp;他无奈笑了:“你有个屁。”
&esp;&esp;到家后我先进门,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新的拖鞋给陆培风,他看了眼鞋架上另一双拖鞋,不露声色地问:“你那个小男朋友最近不在么?”
&esp;&esp;我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esp;&esp;“ok,小友。”
&esp;&esp;“他不小。”
&esp;&esp;陆培风:“……”
&esp;&esp;我贫够了,回答说:“不在,他拍戏去了。”
&esp;&esp;说完我把包丢在沙发上,问陆培风:“需要我帮忙么?”
&esp;&esp;陆培风回答:“不用,等着吃吧祖宗。”
&esp;&esp;不用就不用,正好我也不想干。
&esp;&esp;我躺在沙发上看陆培风在厨房忙碌,他脱了风衣和西服外套,衬衫挽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这么看他其实很适合过日子,他自己也不止一次开玩笑对我说,“要不咱俩凑合过得了”。
&esp;&esp;每次我都说,“你自己凑合吧,我可不凑合。”
&esp;&esp;二十分钟后,陆培风喊我洗手吃饭。
&esp;&esp;我磨磨蹭蹭起来去洗手间洗手,回到餐厅,他摆好餐具,盛好了面,——两碗汤底浓郁、色泽诱人的西红柿鸡蛋面。
&esp;&esp;陆培风说:“你家里竟然有西红柿,真稀罕。”
&esp;&esp;我拉开椅子坐下,说:“上次章珺买的。”
&esp;&esp;他叹口气:“我就知道。”
&esp;&esp;我们两个有段时间没见了,我一边吃面,一边跟他闲聊:“瑞士好玩儿么?”
&esp;&esp;陆培风撇撇嘴:“就那样,没什么意思。”
&esp;&esp;“看来是没遇到有意思的人。”
&esp;&esp;“我是去工作,不是去寻欢作乐。”
&esp;&esp;“你说这种话完全没有信服力。”
&esp;&esp;“……吃你的面吧。”
&esp;&esp;我又想到什么,抬头看了眼陆培风,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哦对,还有件事。”
&esp;&esp;陆培风问:“什么?”
&esp;&esp;“江荆回来了。”
&esp;&esp;空气凝滞三秒,陆培风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没有情绪地“嗯”了声。
&esp;&esp;“他回来继承家业,听说华誉现在都是他的。”我说。
&esp;&esp;陆培风问:“你们见过面了?”
&esp;&esp;“嗯。见过几次。”
&esp;&esp;“几次?”
&esp;&esp;“工作上的事。”
&esp;&esp;陆培风不说话了,一段长久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还没有放下么?”
&esp;&esp;这话问得太过直白和突然,我垂下眼帘,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esp;&esp;“小蕴。”陆培风很少这样叫我的小名,“离他远一点。”
&esp;&esp;我差点脱口而出“为什么”,一抬起头,对上陆培风幽深的目光。
&esp;&esp;“如果你们能在一起,五年前就不会那么轻易分开。”他说,“你和江荆,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esp;&esp;第9章 江总,稀客。
&esp;&esp;我和江荆,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esp;&esp;我知道。
&esp;&esp;我当然知道了。
&esp;&esp;我们两个性格也不合适,我倔强沉默,他高傲偏执,其他情侣吵架、冷战、分手、纠缠、复合、周而复始,我们两个只需一句“到此为止吧”,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esp;&esp;这些我都知道。
&esp;&esp;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esp;&esp;陆培风回去之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esp;&esp;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陆培风说“离江荆远一点”,可是多远算远,相隔地球两端还不算远吗?
&esp;&esp;我的眼睛忽然很痛,不得不闭上。
&esp;&esp;想要一点尼古丁来抚慰自己,但身躯好像被钉死在了床上,连起身拿烟的力气都没有。
&esp;&esp;黑暗中兀的出现亮光,是手机在距离我一臂远的地方震动,我本想放着它不管,但震动声绵延不断,我只好撑着身子起来,用力伸长手臂将手机够到耳边。
&esp;&esp;“喂?”
&esp;&esp;“喂。”听筒里传出熟悉的声音,“谈老师,在干什么?”
&esp;&esp;是祁修宇。
&esp;&esp;我说:“没什么,躺着休息。”
&esp;&esp;“没有想我吗?”
&esp;&esp;“……”
&esp;&esp;“好吧……算我多问。可是我想你了,这么久你都不给我打个电话。”
&esp;&esp;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蓬勃朝气,像一株茂盛生长的植物,把我从冬日的阴湿泥土里拖拽出来。我的心不由得稍稍软化,轻声问他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esp;&esp;祁修宇呼吸一滞,再开口,声音多了几分不易觉察的沙哑:“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会硬。”
&esp;&esp;“硬了么?”我故意问,“让我看看。”
&esp;&esp;“谈蕴!”祁修宇几乎咬牙切齿,“你成心的是不是?”
&esp;&esp;我笑了:“嗯。”
&esp;&esp;“你等着,我周末就回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