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唐余有个小小的私欲——她想得知宋冷竹有没有要紧事要做,如果没有的话,她想邀请宋冷竹一起行动,她寻找卡俄斯,宋冷竹做其它任务,反正地图上任务这么多,不衝突。
但是唐余还在斟酌该如何表达才能显得不那么刻意和自作多情。唐余心想,要是语言互通的话还好一些,话说出口就可以随风散了,但是写在纸上,尴尬指数就会突破天际,万一被拒绝了,还会留下扎眼的证据。
斟酌半晌的结果,就是唐余小声地“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宋冷竹的反问,她确实很想知道。
“有多想?”宋冷竹不依不饶。
嗯?唐余脑子一下子宕了机,这话听着……好奇怪,唐余猛然抬头仔细去看宋冷竹的脸,然后又移到她虚捏着的杯子上,里面的液体已经见了底。
宋冷竹是不是喝醉了?
宋冷竹的脸色如常,没有酒后的红晕,眼神也清明得很,不像是酒后语出惊人的样子。她也不看唐余,隻垂着眉,看着酒杯反射的光线,骨节分明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摩擦着杯脚的边沿。
要命,问题一个比一个难答,唐余心如擂鼓,耳朵尖变得通红,她总觉得宋冷竹在释放一种低气压,让她不得不直面对方的问题。
这样下去很难收场,唐余收回便签纸,把心一横,干脆直白地表明了自己的意图:“如果你没有要紧的事情,我们可以一起行动”,她写完,觉得不妥,又在后面补了一个字:“吗?”
宋冷竹终于又正眼看她了。
“早这么说就好了。”宋冷竹轻轻一叹,又斟了些酒,还不忘补刀:“你找黎洛谈事情的时候可没这么迂回扭捏,不是连她年龄都问清楚了么。”
唐余抿着唇,她隐约觉得宋冷竹提到黎洛的语气里带了丝怨气,却又稍转即逝不留痕迹,让人捉摸不透。
但,那能一样吗?她确实在查看黎洛的新规草案后,随口和小狸感慨了一句:“考虑得好细致,她真的只有二十多岁吗?我觉得得有三四十岁才能有这么深的洞察力。”
谁知小狸转头就把唐余卖了,将话原原本本翻译给了黎洛,黎洛笑得咬牙切齿:“我二十六,谢谢夸奖。”
唐余有口难言,这年龄又不是她主动问的。随即她又想,黎洛一定在宋冷竹面前说什么了,怎么还掐头去尾的?不会是记恨自己军火薅得太过,说了什么坏话吧?
紧接着,唐余隐约意识到宋冷竹是故意刺激自己表明来意的,她在等自己主动靠近,再主动问话。
而宋冷竹自己,则不答不应,唐余对她的邀请她也没有给出答案,这也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唐余顿感挫败,她终于发现,宋冷竹在引导她的情绪,甚至在暗暗施压。
在武力对决上,唐余自信现在能够接上宋冷竹好几招而不败北,但现在这状似博弈的场面,她好像被宋冷竹拿捏住了。
一种该死的好胜心不合时宜地升起。唐余见宋冷竹不拒绝也不同意她的邀请,便猛地收回便签,纸背和瓷面桌子相互摩擦,发出“嘶啦”的响声,唐余翻了页,在纸上写字。
唐余又开始龙飞凤舞地挥笔了,最初的那些小心翼翼被抛之云外。宋冷竹不是怪自己迂回嘛,那她就把想问的问个遍,她带着情绪写字:“那我也问问你的年龄。”
“也?附带的?”宋冷竹注意到了那个格外突出的字眼,如果唐余能说话,她一定会加重这个字的字音,宋冷竹很肯定这个猜测。这让宋冷竹的语气沉了下来,握着杯颈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泛白。“我二十四,应该比你大些。”
唐余又问:“那身高呢?”
宋冷竹不答,唐余便一直往前推着便签。她敏锐地察觉到小丧尸的情绪变了,此时看她的眼神带着隐隐的战意。
“游戏中一米七二。”宋冷竹退了一步,回答了问题。
“我想知道真实的。”
“……一米七二。”
“喜欢的颜色、食物、以及味道。”
“问这些做什么?”宋冷竹露出不解的神情,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最先要问的不应该是自己的身份吗?但唐余执意不收回便签,她便顺从地答了:“白色,橘子,茶香。”
唐余再问:“那喜欢的类型呢?我是指人。”
突兀的问题紧随而至,宋冷竹的心跳快了半拍,她的视线从纸上移开,发现唐余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的眼睛看,唐余不再像往常一样躲闪她的注视,反而带着强烈的侵略之意,一直看到她的眼睛深处。
唐余有察觉到自身的攻击性吗?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和往常不同吗?视线交接了十几秒,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宋冷竹觉得自己的胸口有重鼓擂动,整颗心臟都为之颤栗。
明明周围平静无风,只有虫鸣,宋冷竹却听到有刀刃相撞的声音,唐余的视线越来越灼热,她头一次生出了躲闪的念头,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的目光已经避开唐余,飘到了附近的草坪上了。
唐余隐藏在桌子下的手松开,又攥紧,她感受到了宋冷竹的退让,她成功赢了一局,宋冷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掌握局面的人了。
但纸上的问题,对方依旧没答。
尝过甜头的唐余不依不饶,学着宋冷竹开始追问到底。她起身弯腰,伏在桌面上,将纸条硬推到宋冷竹的正下方,一低头就能看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