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根烟,悠哉悠哉地抽着。这副姿态,简直连混混都不如。
苏音握紧双拳,咯咯作响,眼神冷得像随时会把人凌迟,她隻问了一句:“你是用哪隻手打她的?”
一听这话,贺舟笑得变态,他先伸左手,再伸右手,表情扭曲,他语气恶劣道:“两隻手都用了,怎样,你能把我怎样,许倾尘就是个臭婊子,老子想打就打…”
下秒,苏音夺过贺舟手里燃着的烟,死死按到他的右手上,在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时,苏音神色平静,声音冰冷:“如果以后你还敢伤害她,再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剁了你的手。”
贺舟吓得跌坐在地。
苏音把烟扔到他身上,冷冷看了他一眼后,转身大步离去。
围观者懵了。
贺舟懵了。
这里,只有苏音是清醒的。她背脊笔直,走得潇洒。她没衝动,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老师,以后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也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我说过了,我可以保护你。
老师,乖。
老师,别怕。
不悔
贺舟十分羞恼。
自从白天苏音用烟烫他,他吓得坐到地上后,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感觉有人在用异样眼光看他。
贺舟自尊心受挫,他忍痛去医务室简单处理一下,然后在办公室整整坐了一天。
贺舟不敢出去。
当学生下晚自习后,校园里空空荡荡时,他才垂头丧气地走出去。
贺舟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他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怨气,他拚命想发泄,但牙根都要咬碎了,还是找不到能够发泄的方式。
苏音毁了他的形象,他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她不是最在意许倾尘吗。
行。
贺舟恶狠狠道:“想当英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他解开衬衫领口扣子,使劲将领带扯下来,随后阴着一张脸走向停车场。
今夜的风里,走了个疯子。
-
翌日,天刚蒙蒙亮,苏音猛地惊醒,她的额头上全是湿汗,她做噩梦了。
梦中最后一帧画面:
许倾尘衣服上染着血,满身是伤,哭着对她说:苏音,救救我…
苏音望着天花板,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她从床上坐起,喝了几乎半瓶水。
心情愈发不安。
苏音直接下床,她去洗漱,待起床铃声响起时,她第一个衝出宿舍楼,她打算去教室取电话卡,给许倾尘打电话。但她刚出去,就看到贺舟了。
贺舟叼了根烟,双手插在裤袋里,像个痞子一样站在宿舍门口。
苏音皱眉。
贺舟不屑一笑,将烟吐到地上,他盯着苏音的同时,抬脚用力将烟碾灭。
他阴阳怪气道:“苏同学好厉害,有你这样的学生可真是倾尘的福气。”
苏音睨他一眼,走了。
贺舟怎肯让她走,他刻意说:“你知道我昨晚去哪了吗,你知道倾尘现在怎么样了吗?”
果然,苏音回了头。
贺舟慢悠悠地朝她走去,边走边说:“昨晚我去医院看倾尘了,给她送了份大礼。”
苏音预感不妙。
贺舟故意用言语激怒她,“我就扇了她几下,踢了她几脚,像刚才踩烟一样踩着她的脸…”
后面的话,苏音听不见了,她脑中轰鸣一片,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想起许倾尘。
那个美丽,优雅,且高贵的许倾尘。她应该穿细肩带的裙子,穿复古的旗袍,穿精致的衬衫,她应该站在三尺讲台上,站在众人仰望之处,站在苏音崇拜的眼光里。
她是光。
她应该永远高高在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畜生欺负,这不是许倾尘该承受的。
苏音无法接受。
苏音不敢想象许倾尘被欺辱的画面,她一刻都不敢想。她的许倾尘,不该被如此对待。
如果说昨天苏音的行为是“清醒的衝动”,那今天便是“彻底的失控”。
苏音没有理智了。
只要一想到许倾尘,她内心便颤栗不止,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嘴唇不停地哆嗦。
贺舟得逞,笑着离开。
苏音则是愤怒到满脸通红,连脸颊肌肉都在控制不住地抽搐,她捏紧拳头,她在极力忍耐,她怕自己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苏音听过一句话:坏人自会有恶报。
但此时此刻,她摇摇头,她说“不是这样的”,她怕恶报不够狠,她怕恶报不够解气,她甚至怕恶报来得太晚。
在这个无比晴朗的早晨,苏音颤着手,将敞开的校服拉链拉好。
然后,她大步往教室走。
…
2012年3月16日
高一九班,教室门窗紧闭,屋内粉尘味道很重,教室中间坐着一个人。
苏音。
她的桌面很整洁,桌上只有一张信纸,一支笔,还有几滴未干涸的眼泪。
十分钟,苏音写完一封信。
然后,她将这封信折好,走出教室,来到政治办公室,将信压到许倾尘办公桌上的第一本书下面。再走出来,她目光坚毅。
她逆着人流,往教学楼外走,她在找贺舟,她必须找到贺舟。
这几分钟,苏音问了自己很多遍:会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