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引沉思少许, 对顾红绫和卢雪逆说:“我想单独问她一些事情。”
顾红绫看了她一看, 嗯一声,拉着卢雪逆出了帐篷。
萧长引看着帐篷门帘落下,转身蹲在珠蓝身旁。
珠蓝面色凶恶, 但眼里已经掩饰不住恐惧,她尖着嗓子问:“你还想怎样?”
萧长引说:“你也是个可怜人。”
珠蓝讥笑道:“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别再磨叽了,给我个痛快吧, 只是请你们放过这两个孩子, 他们从没做过一件坏事, 却从出生起就一直受苦,他们是无辜的。”
萧长引却问:“你伤害那些无辜百姓的时候可有想过他们也是无辜的?”
珠蓝无言以答, 只是苍白地笑。
萧长引说:“你用面具困住我的时候,说八年前赤月蛟之难是因为我, 为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以前的事?”
珠蓝顿了顿,问:“如果我解答你这些困惑, 你能保证放过我们吗?”
萧长引眸色深沉:“只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保证以后不再被怨气蒙蔽神智,理智地復仇,我就答应你。”
珠蓝看着萧长引认真的神态,想到也别无他法,眼前这人看起来似乎可以信任,便只能如此了。于是珠蓝答道:“好。”
珠蓝说:“你把那幅画拿来。”
萧长引把水上漂浮的画卷捞起来给她。按照珠蓝的说法,她现在是个野魂,只有在人面珠里攒够精气才能在外活动,平时都是寄宿在画里。
珠蓝把手伸进画里,抱出一颗水晶球:“这不是变戏法玩的普通水晶球,它是由南鲛部落所有南鲛的眼泪汇集凝聚而成的‘鲛明’。”
萧长引第一次听说这东西,看着色泽幽蓝的明珠疑问道:“鲛明?”
珠蓝略一颔首:“嗯。鲛珠里含有南鲛泪腺分泌的静灵子,本来就有安神催眠的功效,人族也经常把鲛珠磨碎製成安神香和镇定药,甚至迷幻剂。鲛明则是大量高度提纯的静灵子,算得上人仙级的法器,使用它能够唤醒人内心深处的意识,对人进行催眠诱导,拷问人的心灵。”
萧长引低喃:“所以你那时没有亲自出手,只是用了鲛明的幻术?”
珠蓝道:“怎么,你小瞧幻术?我南鲛族气力小,不擅格斗,但能用声波迷惑人,用鲛珠施展幻术,一样可以战斗,你以为只有使剑才□□?”
萧长引说:“不,我只是不了解幻术罢了,因为我一直以为那日袭击我的是鬼魅,听你这么说我只是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珠蓝回道:“你说的不错。现在你能明白我想说的了吗?我对你一无所知,那日只是你跟踪我闯入戏服棚我用幻术困住了你,而你完全沉浸在你的幻象里,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只有你知道,所以你想要的答案只能问你自己。”
萧长引陷入了沉沉的思虑:“怎么会,我根本不知道赤月蛟的事情”
珠蓝想了一会,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些事情吧,算是我额外加的求生筹码,希望事后你能如约履行对我的承诺,你放心,我的本愿也只是保护我的家人和族人,不想牵连无辜。”
萧长引抬头:“什么事?”
珠蓝看着眼睛,说:“你说你在意识幻境里得知了你记忆里根本不存在的事情,那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你根本不是真正的你呢?”
萧长引的心突然放得很空,好像瞬间置身只有天空和地面的无尽旷野里,隻身一人,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不见尽头。
萧长引问:“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珠蓝说:“从你的表述来看,你似乎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记忆也是连贯的,这说明你没有缺失过什么,但你内心里原本保留的事实却被你的感知意识隐藏,这不是很奇怪吗?”
萧长引眉头紧皱:“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能说得简单明了一点吗?”
珠蓝答道:“我只是有两个大胆的猜测而已。第一,你只是某个母体分离在外的某一部分,你的元神保留着母体过去的痕迹,但作为子体你对过去毫无感知;第二,你的魂魄没有参与大荒轮回,而是以保存元神内核的状态直接塑造全新的魂魄进而生成□□,是谓‘原元转世’。历经原元转世的元神也保留着过往残留的某些痕迹,这些痕迹仅仅只是留在元神里,如果没有外界介入自身是无法发现的。”
萧长引从出生到成人完全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什么母体分离、元神转世她从没想过,也觉得荒诞离奇,根本不会拿这些往自己身上靠。虽然萧长引的元神确实易于常人——比如强得惊人的自愈能力,远超同阶修士的仙力,还有超常的领悟力和进步速度——但是红绫那么聪明,如果萧长引有什么奇异体质,红绫怎会看不出来呢?
况且白霜霜说过,赤月蛟挣脱封印那日她发现白藏塔的封印已经被破坏了,就算是萧长引的母体或者转世前身动的手,从她出生到封印被破坏那日中间的间隔时间太长了,难道破坏赤月蛟封印的动作要持续很多年?
萧长引笑了笑,否定了珠蓝的假设:“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可我想不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