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着的沈卿,已经很配合他的得过且过,做了个咸鱼瘫的动作。
结结实实接住青年,手臂用力配合对方做出打横动作的顾淮遇:……
不禁再度失笑。
沈卿说,过去的事情反正已经过去了,纠结它都没有意义。
顾淮遇的观点与此倒不谋而合。
他也不会纠结过去。
而让他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了无生趣、死气沉沉的原因,也不是过去曾经受到过什么重创。
事实上恰好相反,伤害他的人早就付出过代价。
对不起他的人,也都尝到了恶果。
不爱他的人,最终也失去他的庇护,追悔莫及。
他没有什么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一旦被他设定为目标的东西,最终都落到了他的手上。
意难平这类的情况,单纯对于顾淮遇,似乎永远不会发生。
曾几何时他也沉浸在疯狂的追名逐利中。
但问题是,当得到了一切想要的名与利后,让他想要占据、拼命努力去追逐的目标也在消失。
所以让他曾经生存意志丧失的原因,也从来不是什么困难和挫折。
而是……
无聊。
以及毫无意义的人生。
无聊单纯地,只是因为想要的都已经拥有了,想报复的也都已经报复够了。
觉得无聊。
没有有趣的元素支撑他的生活,也不知道什么是鲜活的、有趣的。
睁眼的每一天都只是重复着前一天的进程和责任。
这样的情况下,当意外发生的那一刻,当那个人对他说他不配,从来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当他被顺道确诊、不手术就不能够活太久之后,顾淮遇就忽然觉得,那个样子也不错。
他没有在用病痛故意折磨自己。
只是觉得疼痛能够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就这样离开吧。
却因为不知道他的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而想要多活一天、再等一等。
自信高傲的他,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无往不利的他,总要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有没有意义吧。
直到……
忽然有一天,一个粉红色的青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如火般绚烂。
忽然有一天,有一个人懒懒地跟他说着躺平,却仿佛拥有无数的青春与活力,正直和正义,给了这个家许多欢声笑语。
忽然有一天,他开始期待那扇冰冷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开,是青年探进头来。
也是忽然有一天,自信高傲的他,开始后悔厌恶自己的将死之躯——他有了担心会得不到、得到了也想要永远珍藏的宝藏。
“之前跟你说,如果手术成功就告诉你为什么我总觉得了无生趣。但其实那些都不重要。”
扣紧青年的腰,顾淮遇紧盯怀中人的清俊面庞,在侃侃而谈后,又缓缓说道:“更多的是,我想等到合适的时机跟你说……
“是因为有你,我再也没有觉得无趣。”
沈卿:“……”
听得直发愣。
靠, 搞半天大佬最开始不想活了,是因为单纯觉得无聊?
这……不愧是传说中的玛丽苏小说!
如果顾淮遇的目标是想跟世界一起毁灭,那他就是灭世的超级反派了!
……还有大佬刚才还说了啥?
沈卿努力撑住自己的表情, 尽量保持自己面颊的颜色,不使它被突突上涌的血液染红许多。
“……所以你后来选择站起来, 选择手术, 都是因为……我?”努力睁大眼睛的沈卿问。
“嗯。”
顾淮遇直言不讳:“因为想见你,也想保护你。不舍得死了。”
他操着清冷的嗓音, 不急不缓、又分外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原来‘有趣’会这么简单, 只要每天都能看见你, 就够了。”
沈卿:……轰!
一下子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面颊——等一下,自己也没有问这么详细啊!
大佬自从确认可以康复后,可真是一点都不惜字如金……
眼见怀里青年傻眼,顾淮遇觑着青年发红的面颊,又说:“当然一想到我死以后你可能就会改嫁, 就更不想死了。”
“等等等。”
刚才才被情话攻击,都快有点招架不住了。
这会儿一听顾淮遇说改嫁,沈卿基因里不正经的因子又冒头:
“什么改嫁啊。”
“那也是我再娶,给哆哆他们找后妈……不是,我开玩笑的!!”
找后妈的事都没说完, 尾音就被拉得老长。
——沈卿受到攻击了。
毕竟他此刻腿弯直接架在大佬的轮椅扶手上,背部和腰部也完全倚靠着对方手臂的力量来获得支撑, 相当于是实打实地坐在顾淮遇的腿上。
这样的姿势,忽然被挠起痒痒, 那滋味可不好受。
关键是还不能叫。
怕把别人招惹来, 要不然的话,沈卿真想忘情哈哈哈了。
“……唉不是, 我明显开玩笑呢,不找,肯定不找……哈哈哈不要这么严肃嘛!”刻意压抑着声音,又快笑出眼泪的沈卿说。
顾淮遇依旧顶着苍白面孔,眼皮轻撩:“知道错了?不胡说了?”
“不胡说了!”
最后彻底咸鱼瘫了的沈卿说。
他感觉自己真是冤枉,压根儿就没打算给崽崽们找后妈或者后爸,结果就嘴欠,单纯还了一句嘴,就挨了大佬一顿收拾。
沈卿一脸追悔莫及:“以后再也不胡说了。”
顾淮遇苍白的唇又挑了挑,表示:“这还差不多。”
“不过……什么叫粉红色青年?!”
沈卿又想起来刚才大佬是怎么形容自己的了,忽然反应过来:“我是火鸡吗?再说都说了我不喜欢粉红色!”
“好。”
担心他因为过于激动乱动而翻折下去,顾淮遇收紧手臂,同时也改口:“你不是火鸡,也不喜欢粉红色。你只是一颗草莓而已。”
沈卿:“草莓??”
顾淮遇:“嗯,一颗新鲜的,让人见了就会产生食欲的……”
顾总话没说完,沈卿忽然把自己一缩。
细瘦修长的腿直接抬起,腰和腹肌都发力,明明是仰躺着的,现在却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你做什么?”顾淮遇略微蹙起眉头问。
沈卿:“……”
沈卿是忽然意识到……既然大佬的身体会逐步康复。不用死了。
然后他又行。
……
那岂不是……
等他好了之后,他们就……
再也不是柏拉图爱情了???
关键是刚才顾淮遇说有食欲的时候,给人的感觉真的不是那种食欲。
se欲还差不多!
沈卿下意识地一缩,就完全是一种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后的自我保护机制!
但对上顾淮遇的眼睛,他又觉得自己是反应过度。
团成球状的他,再一次将身体舒展。
“没什么。”重回咸鱼姿态的沈卿说。
——他只是,在祭奠自己死去的柏拉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