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口头上去找韩郁影问问是最好的办法,但偏偏余迢被搅了进去。韩家两位父母又气又急,捧在掌心的小儿子在生日这天受这种委屈。
毁掉监控画面只是拖延时间,路款冬知道只要韩落开口,余迢不可能置之度外。所以不得不去一趟韩家。
韩郁影仍然觉得,韩落冒着生命危险只为试探路款冬对他态度一事太蹊跷,这一点在路款冬上门寒暄几句,提到花生酥是余迢给的之后得到了证实。
眼皮猛地跳了跳,心脏也跟着起伏,一上一下。韩郁影内心说等会就去把韩落暴揍一顿,表面上却装出云淡风轻,泰然道:“是么。”
多年相处的好友谈话也要拐弯抹角,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好在路款冬很快就从韩郁影几个细微的表情转变发现——他大概是知道韩落在生日宴会上耍了小心思。
“落落怎么样了?”路款冬亲昵地称呼,自然而然地利用韩郁影那一点点余存的情愫,“不好意思,余迢这两天也生病,所以耽误了,我在家里照顾他。”
果不其然,韩郁影神情一怔:“他怎么了?”
路款冬怪得很,原本是想让韩郁影为此慌乱,不知为何见到他关心余迢的模样,慌的人反而成了自己:“感冒,发烧,没什么大事。”
“现在呢?”韩郁影礼貌地一问。
“好多了,就是总记挂着韩落,所以这不是让我过来看看。”
“韩落自己没注意到是花生酥,不关余迢的事,让他别太自责了。”这事他心知肚明,就是韩落的错,嘴上却帮亲不帮理,没太退让,故作轻松地笑笑,“就是我爸妈挺生气的,也不知怎的,那天的监控全部凭空消失了,你说奇不奇怪?”
“那是挺不巧。”
“不过落落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这个哥哥哄一哄,多陪陪他,转眼就忘得干干净净了。”韩郁影昧着良心说话脸不红心不跳,肩膀向右靠去,碰了碰路款冬的胳膊。
很快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周围全是人,隐晦地暗示了这是韩落的要求,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路款冬还是点头:“当然。”
韩郁影松了口气,韩落这个性子真是得改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收敛,这样下去怎么长大啊。
同时对余迢也心生愧疚,只是这一点愧疚怎么可能抵得过亲弟弟。不过韩郁影自认为也是在帮忙,让韩落高兴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去找余迢的麻烦。—
吃完早饭过了半个小时,佣人照例从厨房端来一碗药,从路款冬上一次易感期之后才有的规矩。
余迢想大概是自己身体太差,让路款冬每次都不尽兴。
不过自从余迢故意打翻了佣人端的补汤,并抱怨这药太苦之后,盘子旁边就多了几颗薄荷糖,又冲又凉,能迅速盖过药的苦涩。
“这个糖是从哪买的呀?”余迢装作不经意、不带任何目的地问。
“是不合口味吗?”佣人并未直说。
塑料包装纸在手里揉搓,像一阵电流的滋滋声,余迢丢进垃圾桶:“不是,很好吃。只有每天喝药的时候才能吃吗?”
“这”佣人犹豫不决,余迢知道,他们都只听路款冬的。
“我记得我有一件鹅黄色的毛衣,不知道放哪了,可不可以帮我找找?”仿佛刚才只是一时兴起,迅速换了个话题,余迢稍微说了一嘴,点到即止,没再继续提起薄荷糖的事。
“我这就去。”佣人点头躬身,又嘱咐,“天气预报显示今天降温,您最好穿多些,着凉了少爷又要不高兴。”
“好。”
路款冬这几天都不在家,余迢猜测是出差,每天待在店里忙到晚上十点才慢悠悠地回家。
snowfke开业比他想象得要顺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附近就是大学城,哪怕在价格、单品上都没有什么优势,还是人满为患,回头客非常多,余迢认出很多“熟人”。
并且销量最好的是蛋挞,他对此非常高兴。
某一天晚上回到家,地上摆了整整五个箱子,走近打开,是余迢提了一嘴的薄荷糖。
一箱里面是一包包小袋装,一袋的分量并不多,两袋又太多了,对余迢来说这个设计很合理。
因为他贪嘴,撕开一袋就会忍不住吃光。
但一直保持着不浪费粮食的习惯,所以尽管还想吃,也不会再打开第二袋。
包装袋上有行标注了下划线的批注,是余迢看不太懂的西班牙语。
一种直冲心头的直觉促使余迢打开了手机里的语言翻译软件,对准字母扫进去,缓冲的标识转了两圈,最终变成一行中文。
[特别定制,未流通市场的非卖品。]删除搜索记录,余迢撕开一颗糖含在嘴里,目光怔怔地望着窗外的白杨树。
今晚的风很大,树枝被吹得歪斜,叶片齐齐往一边倒,窗户是紧闭的,似乎也能听到簌簌的奏响声。
然后透过一点点缝隙吹进余迢的喉咙里,将薄荷的清凉彻底地化开,到胃、到五脏六腑。—
第二天早上醒来,余迢照常吃饭、喝药。
快要出门的时候,佣人没忍住问他:“不带点糖去店里吃吗?不是很喜欢吗?”
余迢摇摇头,说自己在家里吃就好。
“这两天就不用司机来接送了吧,反正也不远,就自己走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