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们曾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攸关的危机，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样毫无退路。人类在地球面前，终究只是沧海一粟。

&esp;&esp;陆霜套上潜水服，转身要走。

&esp;&esp;“陆霜。”章凝开口，叫住他。

&esp;&esp;“水下作业不能独自一人，这是你说的。”她淡淡抬眼，“反正没有声呐的协助，我也无法精确控制潜艇。”

&esp;&esp;章凝回驾驶舱，让控制系统开始自动巡航模式，速度依然保持在设计最高时速。

&esp;&esp;“一起下去。”她说。

&esp;&esp;然而海水密度约是空气的800倍，这是水下三百米深处，早已超过人体所能承受水压的极限。即便他们都换上特制的深海潜水服，提供的时间窗口也极其有限。

&esp;&esp;更何况火山随时可能大规模喷发，留给他们的机会转瞬即逝。

&esp;&esp;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五分钟内不能及时回来，要么被火山熔岩烧灼而死，要么因氧气耗尽窒息而死，要么被深海水压挤成肉泥，怎么看都像是有去无回的死亡之旅。

&esp;&esp;两人出内舱，站在外甲板上，回身向gareth比个手势。他旁边的艾沙 勉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仍难掩悲戚。

&esp;&esp;ada站在他们背后，眸光深敛，五官半隐在阴影里。

&esp;&esp;“你们小心，”gareth强颜欢笑，“一定要活着回来。”

&esp;&esp;“放心吧，”陆霜摆摆手，“吉人自有天相，我可是被幸运女神选中的男人。”

&esp;&esp;嘴上虽然这么说，他心里其实也没底。可他是一向没心没肺的陆霜，如果他都露怯，其他人的心理防线可能会被瞬间击溃。

&esp;&esp;gareth低下头，简直不忍再看。他关闭内舱门，章凝将手放在开启外舱门的按钮上。

&esp;&esp;“准备好了？”她问。

&esp;&esp;陆霜点点头，却忍不住伸过手去，抓住她的小臂。

&esp;&esp;“噗嗤——”章凝见他脸色苍白，不由笑出声，“害怕了？”

&esp;&esp;陆霜看得出来，她一向平静无波的眸子里藏着戏谑。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预感，此时的章凝似乎也跟往常不太一样，态度友好和善许多。

&esp;&esp;他下意识以为又是幻觉。

&esp;&esp;“难得看见你怂一回，”她深吸一口气，戴上氧气面罩，“我还以为陆霜天不怕地不怕。”

&esp;&esp;陆霜摇摇头，轻叹一声，也戴上面罩。

&esp;&esp;他没有反驳，也并不想反驳。

&esp;&esp;他不敢说出口的是，他不害怕自己死。

&esp;&esp;陆霜的字典里，没有“怕死”这两个字。

&esp;&esp;他的生命从十九岁的某一天起，就不过是个巨大的谎言。从那之后，自己是生是死，活得是好是坏，他再也不在意。

&esp;&esp;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害怕章凝死。

&esp;&esp;一开始的理由很简单，章凝是他的工作目标，一旦她死，他这次史无前例的大任务就再也无法完成，拿不到奖金，晋升更是遥遥无期。

&esp;&esp;后来他还是害怕章凝死，但原因早已改变。

&esp;&esp;没有工作和利益考量，不为什么，只是希望她能活着。

&esp;&esp;哪怕他自己沉尸海底，永世不见天日。

&esp;&esp;第74章 海怪

&esp;&esp;章凝收拾好装备行头， 握紧星蚀，不再多言，开启外舱门。

&esp;&esp;海水疯狂涌入潜艇隔层， 浓烈的刺激性气味仿佛死神不怀好意的问候。她正要下水，却见陆霜转身， 绕着她走一圈。

&esp;&esp;“你做什么？”她不明所以。

&esp;&esp;陆霜抬起头，深深地看她一眼。

&esp;&esp;他转圈完毕， 回到原地， 章凝这才意识到， 他的举动将两人的安全绳缠作一团。

&esp;&esp;“你这么害怕， 要不你回去？”章凝皱眉， “我一个人也可以。”

&esp;&esp;“那不行。”陆霜摇头， 笑嘻嘻地说， “我怕死， 所以得抱紧你的大腿。”

&esp;&esp;他收紧腰上系着的安全钢绳， 两人的保险索被缠绕一圈，打成一个死结。

&esp;&esp;即便届时出现意外情况， 两人被海流冲散，也不至于天各一方。

&esp;&esp;章凝无奈，不再管他。她身体前倾， 迎入水中。

&esp;&esp;潜艇高速航行大约半小时， 早已远离火山口十海里开外， 只能远远望见身后片片泛红， 仿佛天空海水都在燃烧。

&esp;&esp;隔着深海潜水服，海水的温度仍然很暖。如果不是在大西洋底， 人会有错觉，甚至以为这只是某个寻常的山中温泉。

&esp;&esp;她向陆霜打个手势， 离开外舱门。

&esp;&esp;深海水压极其剧烈，尽管有深潜服的保护，仍然能感知到肌肉骨骼承受的压力，仿佛四面都是高墙，不断向体内挤压。

&esp;&esp;章凝稍稍适应几秒，打开身后氧气瓶上的推进装置，沿潜艇外壁上游。仍在前行的潜艇令她落足的位置稍稍偏后，但好在有系于内舱门的保护钢索，不至于让他们被海底暗流冲走。

&esp;&esp;他们最初下水探查特拉巴兰古城时是清早，此时早已黄昏。暮色四沉，海底更是暗无天日，只能看见潜艇头部的探照灯，以及雪白光幕中偶尔划过的不明黑影。

&esp;&esp;他们头顶的海面上，不时仍有燃烧的熔岩坠落，有些入水势急，直直冲向深海，直至被水压阻拦熄灭，升腾起剧烈的有毒气体泡沫。

&esp;&esp;陆霜尽力紧跟在章凝身后，对抗着体内来自深海的压力，同时还得提防头上不时飞入水中的熔岩碎末。

&esp;&esp;换做以往，他早就心生去意，但这一次，他知道自己不能后退。

&esp;&esp;章凝找到位于潜艇前端的声呐，在水中艰难前游，终于接近既定位置。导流罩上的咬痕似乎又多了些，这意味着，始作俑者或许还未远离。

&esp;&esp;她伸手攀住凸起的仪器，打开头顶防水灯，谨慎地举目四望。

&esp;&esp;潜艇周围漆黑一片，光幕刺破阴影，但照明范围仍然有限，二十米开外即被黑暗吞噬。

&esp;&esp;确认安全，她回身向陆霜打个手势。

&esp;&esp;陆霜会意，将玻璃纤维保护罩递给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替她放风。

&esp;&esp;章凝伸手接过来，努力将保护罩套上声呐外层的橡胶导流罩。尺寸稍有些小，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