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仿若一下回到年幼抱素楼中的日子。
&esp;&esp;偶遇她风寒病痛,他过来陪她用膳,便是如此。
&esp;&esp;那会她还不敢这般无礼,挣扎着要下榻。
&esp;&esp;他便道,“都病了,且把规矩抛一抛,吃完就睡!”
&esp;&esp;而这会,因临睡之际,为养她脾胃,他便又只让她用七分饱。
&esp;&esp;他总是将她照顾得很好。
&esp;&esp;所以江见月先用完,无声看了他一会。
&esp;&esp;想是百里急行,他确实饿了,她将自己未用完的推过去,他竟也用完了。
&esp;&esp;这个风雪连绵的除夕夜,弃了君臣身份,他们又是亲密无间。
&esp;&esp;江见月心中欢喜。
&esp;&esp;她同他聊了一会天。
&esp;&esp;苏彦提起了渭河桥上的刺杀,问过她的伤势,解释那日迟归乃苏恪病笃之故。
&esp;&esp;她便道,“现下,师父的阿姊无事,皎皎也无事,便无事了。”
&esp;&esp;然后她同他讲了自己回来后做的那个梦。
&esp;&esp;她说,“师父,后来除夕夜你都不来了,你成婚生子后就不要我了,我一个人……”
&esp;&esp;话没有说完,因为很困很乏,上下眼皮打架,她合上眼,眼角落下一颗泪。
&esp;&esp;而苏彦这晚,未再出宫,就歇在了这椒房殿中。
&esp;&esp;甚至没有出寝殿,就宿在这处,她的身边。
&esp;&esp;江见月还有些未散的烧,夜中睡得并不踏实,前头用药之后发汗要了一回水喝,亦是苏彦喂给她的。
&esp;&esp;临近早朝的时候,她半睡半醒见他阖目倚在床榻,而她手中正攥着他一截袖角。
&esp;&esp;那样歇息的姿势原也睡不安稳,他很快便醒了,许是也感知到了早朝将至。
&esp;&esp;两人还说了会话。
&esp;&esp;他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温声道,“退烧了,多睡会。今日师父主持朝政。”
&esp;&esp;未容她多言,他起身至外头长廊,将廊上温的一盏安神汤端来喂她,然后给她掖好被角,垂落帘帐。
&esp;&esp;她拦了一把帐子,“师父,您的朝服不在这。”
&esp;&esp;他笑笑,“不要紧,现下我回府中更衣。”
&esp;&esp;“还是让人取吧,外头那样冷,何必再走这一趟。你也可以再眠一会!”
&esp;&esp;“也成!”苏彦笑道,“你说了算。”
&esp;&esp;他剥开她的手,将帘子落下。
&esp;&esp;她轻轻掀开帘帐缝隙,看见屏风后的暖榻上落下他一片衣袖。
&esp;&esp;心中甜蜜,加之安神汤之故,未几睡得酣沉,直到此时。
&esp;&esp;然这会江见月坐在榻畔,心中却有些忐忑。
&esp;&esp;总觉哪里不对劲。
&esp;&esp;是苏彦。
&esp;&esp;苏彦这一夜太好说话了。
&esp;&esp;她神思清明了些。
&esp;&esp;苏彦风雪兼程赶回直入宫殿,是担心她安危没错。但是在确定她无碍后,竟还留在她宫中过夜,乃匪夷所思之事。
&esp;&esp;至少目前为止,以他的秉性是无论如何不会留下过夜的。
&esp;&esp;她掀被下榻,传人戴冠更衣,又命人前往未央宫前殿打探消息。
&esp;&esp;两炷香后,冕冠将将戴起,宫人正在捋顺十二冕旒,前往打探消息的人便回来了。
&esp;&esp;道是,御史台弹劾了丞相,丞相认下,眼下正要上刑。
&esp;&esp;“这是何故?”阿灿大惊。
&esp;&esp;“难不成是因为丞相夜宿宫中之事?”陆青回神。
&esp;&esp;“摆驾吧!”江见月起身缓了缓,坐上御辇。
&esp;&esp;厚厚的毡帘落下,方寸间无风吹入,抬辇的人也走得平缓,然眼前冕旒还是摇曳不止 ,珠玉作响。
&esp;&esp;十八,十九,二十……
&esp;&esp;“住手!”
&esp;&esp;江见月到达未央宫前殿时,苏彦正在受刑。
&esp;&esp;雪霁云开的日子,浅淡的日光洒在朱墙碧瓦上,檐上的冰凌还未还开,折出七彩的光。少年女帝走下御辇,行上丹陛。
&esp;&esp;在山呼万岁中,没有赐平身,只道了一声“住手”,隔着十二冕旒,目光落在苏彦身上。
&esp;&esp;他跪在大殿外长廊下,脱了官袍,只剩中衣,已经受了二十鞭刑。
&esp;&esp;两位伍伯( 1)执法,手中握的是未去棱角的生牛皮合股而成的法鞭,长一丈一,宽三分,厚两分。
&esp;&esp;结结实实抽在他背上,呈出纵横交错的伤痕。
&esp;&esp;中衣已裂,皮开肉绽,湿冷的地面上落下斑斑血迹。
&esp;&esp;他已然有些狼狈,鬓边的发丝散开,苍白的面上滚着冷汗,双目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见她,堪堪凝出一点稀薄的笑,摆出她喜欢的端方姿态。
&esp;&esp;江见月身着冕服,外披雀裘,手中拢着暖炉,只是在这殿外风口站了片刻,便已觉风刀割面。
&esp;&esp;她站在门边,扫过殿内伏地的群臣,脱下雀裘披在他身上,然还未掖好襟口,遍闻殿中一言官道“不可”。
&esp;&esp;那言官四十出头,剑眉厉面,话出口,便是一记叩地的想头,“陛下,丞相五十鞭刑还余三十,请挪开天子衣。”
&esp;&esp;“丞相何故受刑?”江见月话出口,目光却是落在苏彦身上,好似在问他。
&esp;&esp;那言官回禀,“丞相夜入禁中,留宿椒房殿,孤男寡女,有毁天子清誉。”
&esp;&esp;江见月道,“是朕给丞相的手令,许他随时入内廷。昨夜,亦是朕传召的丞相。”
&esp;&esp;言官道,“此处丞相已作回应。丞相言,陛下有疾,他不忍陛下年少独在深宫,故而接此令牌,以便漏夜探视。而昨夜除夕,陛下又有不适,遂传丞相。”
&esp;&esp;“既然说的这般清楚,如何还要罚?”江见月始终看着苏彦,“丞相不过是遵朕旨意罢了。”
&esp;&esp;“因为丞相所言,从情出发,却不占理,更破法度。”另一言官膝行而出,叩首回禀,“丞相有五错,其一,陛下虽年少,却乃天下之君父也,何论独在深宫而惧怕。丞相因此相伴,纵君也。
&esp;&esp;第三个言官出,“其二,君有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