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余桓却好像铁了心要和他打岔,扯着他问怎么偷偷摸摸攒下的那么多银子。
&esp;&esp;虽然都知道节俭,可是朝廷上的众人也还没沦落到要勒着裤腰带过活,日子过的没什么紧吧的地方。
&esp;&esp;这一片平和之下,王尚书竟能游刃有余地替国库闷声发一笔大财。
&esp;&esp;不愧是奉德十五年历练过的老人——
&esp;&esp;“什么叫偷偷摸摸!”
&esp;&esp;王霦一炸,老毛病又犯了,掰着手指头给人算起来:
&esp;&esp;“这十来年一直奉的是轻徭薄赋的政策,民生恢复的好,税收也能上来;”
&esp;&esp;“陛下践祚后,宫里又一直没动过什么大的土木,也就偶尔修修这修修那的,要不了多少花费;”
&esp;&esp;“还有就是,陛下还未娶后……”
&esp;&esp;说到这,两位年逾花甲的老大人都替不久前还在和颜悦色嘱咐他们莫要动气注意身体的小皇帝操心起来。
&esp;&esp;他们这位年轻的陛下,作为人主处处都做的妥当周到,谁见了都说是大楚之幸。
&esp;&esp;可是在后宫这件事上,却是千劝百劝之下照样油盐不进,总能找到些稀奇理由搪塞过去。
&esp;&esp;头几年是说丧亲之痛——这不能算作假,皇帝有这份孝心,也能带动万民的教化;
&esp;&esp;后来呢?
&esp;&esp;守孝三年五年也就差不多了,一直不开后宫是什么意思呢?
&esp;&esp;众朝臣左劝右劝,始终不见圣上松口。
&esp;&esp;小皇帝也不生气,只慢慢和他们打着太极,反正这太平时候也没人敢逼圣人做什么。
&esp;&esp;直到有一日,吏部尚书甘节被圣上召进宫去。
&esp;&esp;不知道私下交代了什么,甘大人竟就这么消停了,再也不提此事。
&esp;&esp;不仅不提,还帮着陛下说话——这话听着有点怪。
&esp;&esp;照理说,大家都该忠于陛下,但国祚绵延是大事,由不得圣人自己任性;
&esp;&esp;甘节却一扫以前磨磨叨叨的样子,劝起别人来:
&esp;&esp;陛下还年轻,正是有上进心的时候,此事还是不要急了,有了机会自然会水到渠成……
&esp;&esp;礼部准备封后大典都暗搓搓准备了八九年了,一听这话就急了。
&esp;&esp;尚书常顺则亲自下场,跑到隔壁拍着桌子问他什么意思。
&esp;&esp;甘节不好意思拂自己这位老朋友的面子,隔开人偷偷向他说了那日进宫的事。
&esp;&esp;小皇帝将他召进御书房,却没坐在桌前,只立在窗前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esp;&esp;甘尚书也不好在这种沉寂的时候还催婚,跪在地上安分等着。
&esp;&esp;御前大太监安芰却过来扶他,圣上也同时开了口:
&esp;&esp;“诸位叔伯们看着朕长大,都是为了朕好,这份情朕领下了。”
&esp;&esp;甘节连称不敢。
&esp;&esp;皇帝叫他们一声“叔伯”,怕是要折去十年的寿了。
&esp;&esp;姜孚转过来,表情不见平时的严肃,十成十的诚恳。
&esp;&esp;好像自己此时真只是个虚心接受长辈建议的后生:
&esp;&esp;“朕也并非没有属意之人。可是……”
&esp;&esp;甘节一个激灵。
&esp;&esp;有就好,有就好哇。
&esp;&esp;只要有人选,就有希望。
&esp;&esp;本朝立后不要求出身,只要是个良家女子,他就是磨破嘴皮子,也要催常应之那老骨头把事情办好!
&esp;&esp;……
&esp;&esp;“只是秦贵妃与惠王妃那样的事情,朕不想再见第二次了。”
&esp;&esp;第54章
&esp;&esp;甘节一怔。
&esp;&esp;惠亲王的母亲秦贵妃与惠亲王正妃同出秦家, 算是远房姑侄关系,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esp;&esp;亲上加亲其实不算罕见,本就是家族间巩固联系的常用手段。
&esp;&esp;但也要看, 这两家之间到底愿不愿意。
&esp;&esp;显然,作为老姜家代表的先帝不是很愿意见到这桩婚事促成。
&esp;&esp;本来秦家就整天上蹿下跳地托举惠王, 眼下又送来一个小辈当他的儿媳, 是不是连下一代皇储的位置都盯好了?
&esp;&esp;但奈何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先帝也只能说,再看看,再看看。
&esp;&esp;这一下, 可就低估了代代出文人的秦家的手段。
&esp;&esp;自秦贵妃提出这事起,不出三个月,市井间就传满了秦家小姐与惠王的各种浪漫传说。
&esp;&esp;从桥上相会,到墙头马上,到英雄救美, 甚至还有美救英雄……
&esp;&esp;以至于到了年底,有人在宫宴上偶尔闲谈到此事时,居然惊讶道:
&esp;&esp;“什么?惠王殿下与秦小姐竟还未婚么?”
&esp;&esp;“我上月听说书先生说的可是,二人都有了一子一女了!”
&esp;&esp;先帝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esp;&esp;秦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摆明了是要拼上那小姑娘的清白也要把人塞进惠王府。
&esp;&esp;到了这个地步,再拖沓可就要逼死人了。
&esp;&esp;朝臣中的秦党也天天明里暗里都在提,恨不能给那二人编成三世姻缘, 神人下凡, 历练渡劫……
&esp;&esp;先帝实在是不愿端这么一位进驻惠王府当正妃。
&esp;&esp;但苦于秦家供出的人选实在是这代里最嫡系的女儿, 这件事拉拉扯扯还是礼成了。
&esp;&esp;先帝平生最不愿意被人逼着办事,却一而再再而三被秦家压上一头。
&esp;&esp;这一笔账, 也是牢牢地记下了。
&esp;&esp;惠王身边有了两位秦家人,秦家的势力就更稳当,表现也更张扬了。
&esp;&esp;一时间朝堂间的平衡被打破,秦党几乎成为大势所趋。
&esp;&esp;先帝一上朝去,往下一看,只能见到两拨人:
&esp;&esp;依附秦家的,和中立的。
&esp;&esp;反对秦家的都被打压得死惨,不是在家抱病就是勉勉强强上了朝装自己不存在的。
&esp;&esp;这趋势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