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大约是因为遗传吧,尽管陈厌还小,但他身上的压迫感不比林莫见过的其他大人物差多少。
&esp;&esp;不管南蓁出于什么原因,趁早离开他都是个正确的决定。
&esp;&esp;见她似乎还有些忧郁彷徨,林莫安慰她,“他总要学会长大的。”
&esp;&esp;“是啊。”南蓁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疾风迷离了她的视线。
&esp;&esp;不知不觉中,她也开始变得和陈厌一样,连她自己都猜不透自己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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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后面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esp;&esp;原定行程缩短了半天。
&esp;&esp;依旧是一大早赶飞机。
&esp;&esp;林莫跟她一起回来。
&esp;&esp;婉拒了他要送她回家的好意,南蓁独自打车。
&esp;&esp;路上很顺,到家的时候才不到十点。
&esp;&esp;陈厌大约下午才会回来。
&esp;&esp;还有时间整理,她松了口气。
&esp;&esp;上楼换好衣服,正准备洗个澡,突然有人开门。
&esp;&esp;南蓁从浴室里探出脑袋,诧异地睁大眼睛,“陈厌?”
&esp;&esp;玄关空间逼仄,又没开灯,陈厌仍穿着昨天那身衣服,黑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了,他一手勾着行李袋,一手提着一兜子草莓,外套搭在臂弯里。
&esp;&esp;大约是背着光的关系,他脸色阴阴的,眉目间被额发的阴影遮盖,愈发模糊不清。
&esp;&esp;抬眸看见南蓁,他眼中的阴郁忽明忽暗。
&esp;&esp;“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esp;&esp;浴室和玄关是连在一起的,见他脸色不好,南蓁紧张地上前,“怎么了,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esp;&esp;陈厌凝着她。
&esp;&esp;漆黑的,深不见底。
&esp;&esp;这充满冲击力的一眼几乎将她击穿。
&esp;&esp;南蓁心尖倏地一紧。
&esp;&esp;他发现什么了?
&esp;&esp;伸出去的手下意识收了回来,“陈厌?”
&esp;&esp;她大约不知道自己心虚的有多明显。
&esp;&esp;陈厌看着她藏在身侧的双手,漆黑的眼眸更加暗了两分。
&esp;&esp;鸦羽般的长睫敛了敛,掩去他眼底狂烈的暗涌,他低头换鞋,“坐车累了。”
&esp;&esp;他嗓音有些嘶哑,听起来像是熬了夜的。
&esp;&esp;“给你买了点草莓。”
&esp;&esp;他递给她。
&esp;&esp;已经这个季节了,南蓁很少见到外面有卖草莓的。
&esp;&esp;但陈厌拎回来的这些,个个又大又红。
&esp;&esp;饱满得很异常。
&esp;&esp;南蓁愣愣地接过来。
&esp;&esp;换完鞋,陈厌一言不发地回了房。
&esp;&esp;经过她身边,他身上烟草的苦涩味道几乎盖过了那股好闻的莲花香气。
&esp;&esp;紧缩的心脏还在不断被挤压着。
&esp;&esp;不应季的水果,反常的态度。
&esp;&esp;南蓁明显感觉到陈厌变得浑浊的状态。
&esp;&esp;就像往平静的湖面丢一块石头,惊动了水底的泥沙,清澈见底的水面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esp;&esp;才一天没见,怎么会变成这样?
&esp;&esp;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外面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房间里的人。
&esp;&esp;南蓁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然后去了厨房。
&esp;&esp;远处的水流声像窗户外的白噪音。
&esp;&esp;细微的嗡嗡。
&esp;&esp;陈厌面朝窗外。
&esp;&esp;纱帘一层层筛过日光,只剩微弱的昏暗,匍匐在他脚下。
&esp;&esp;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几乎被他捏碎。
&esp;&esp;黑色从四面八方涌进他的眼睛。
&esp;&esp;最终化成诡异的幽静。
&esp;&esp;不怒反笑。
&esp;&esp;“呵。”
&esp;&esp;陈厌低哑的嗓音宛如魔音,无边无际,没有来源,也无归宿,只有深不见底的无尽黑暗。
&esp;&e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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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陈厌的不对劲持续了好几天。
&esp;&esp;南蓁不敢问,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被拉开。
&esp;&esp;不确定陈厌是否跟她有同样的感觉。
&esp;&esp;应该是有的。
&esp;&esp;否则他不会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她。
&esp;&esp;不是探究,也不像好奇。
&esp;&esp;他深沉的目光里多了两分宽容。
&esp;&esp;像已经发现小孩做了坏事的家长,他在等着她跟他坦白。
&esp;&esp;可她瞒着他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esp;&esp;南蓁不敢轻举妄动。
&esp;&esp;无论如何安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为了他好,她始终抹不掉已经在心里生根了的愧疚。
&esp;&esp;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esp;&esp;一号那天,南蓁带陈厌去了趟派出所。
&esp;&esp;宋明辉的拘留期限到了,是否起诉决定了他能不能重获自由。
&esp;&esp;律师在门口等着他们。
&esp;&esp;登记、签字,进入会面区。
&esp;&esp;南蓁提出不直接见面。
&esp;&esp;隔着单面玻璃,隔壁房间里,被关了很久的宋明辉神情黯淡,整个人都有些恍惚,额角还贴着纱布,右下颌一大片青黄的痕迹,是淤青还未消退。
&esp;&esp;她有些意外,那天见到的时候他似乎并未受伤。
&esp;&esp;负责接领他们的民警见惯不怪地解释:“抓到他的时候刚被另一群混混教训过。”
&esp;&esp;“这种人大多都是被欺负过的,心理多少有点扭曲,就想找比自己更弱的人报复回去,恶性循环。没办法。不过他都快二十了,继续放任下去,以后说不定会成为社会头条上的人。你们起诉也好,进去改造两年,说不定有救。”
&esp;&esp;南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