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长袍的身影不知何时正坐在那里,陈旧的长袍遮掩了对方身上几乎所有的轮廓细节,厚实宽大的兜帽则将其五官尽数笼罩在阴影内,只能从那佝偻的身姿、低沉的嗓音以及兜帽阴影边缘的少许皱纹判断出,这似乎是一位老人。
&esp;&esp;阳光正倾斜着洒进室内,些微灰尘在这夕阳的光辉中缓慢漂浮移动着,光芒又在这个神秘人的长袍褶皱间留下斑驳断续的投影,恍惚间,那身影看起来竟有些幻影般半透明的质感。
&esp;&esp;这是谁?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难道他刚才就在吗?
&esp;&esp;海蒂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一连串带着惊悚的疑问,同时手已经下意识地伸向了床铺旁边的提箱。
&esp;&esp;然而在她的手触碰到提箱之前,那个低沉沙哑的嗓音再次从窗户旁传来:“不必有这么大敌意,海蒂小姐,我在今天不是您的敌人——而您的金锥和手枪也杀不死一个暂时的旅人,坐下来吧,我只是来和您聊聊天,就当是帮您解解闷。”
&esp;&esp;海蒂却仍然面无表情地将那柄手枪从提箱暗格中取了出来,一边静静将枪口指向对方一边沉声开口:“……你是什么人?”
&esp;&esp;那身披长袍的身影却没有回答海蒂,而是慢慢抬起胳膊,在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中仔细查看着自己的双手,就仿佛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现象一般,他将自己的手臂放在阳光下反复观察着。
&esp;&esp;陈旧长袍的袖子滑落下来,那手臂干枯如枝,皱纹如裂。
&esp;&esp;海蒂满脸警惕地看着对方这怪异的举动,突然注意到那手臂在阳光下所呈现出的诡异状态——它真的在时不时变得透明,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甚至可以看到那阳光穿透手臂,直接照射到这一边。
&esp;&esp;“真不可思议……我几乎已经忘记阳光是什么模样了……”
&esp;&esp;身披长袍的人惊叹着,语气中带着难明的感慨,紧接着,他又突然转过头,仿佛是在与海蒂说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地咕哝:“……在第四次长夜开始之前,事情将发生变化,阳光变得温和起来,因阳光而建立起来的、曾经泾渭分明的‘边界’也随之模糊了,那曾被放逐的,曾被遗忘的,曾被抹消的,曾被改变的,将短暂地被允许回到这个世界——我们共同沐浴在这黄昏中,等待太阳落下的时刻……”
&esp;&esp;这不速之客的嗓音低缓,与其说是在对谁讲述,倒更像是在面对着一本已经写成的篇章,在缓慢诵读着上面古老的字句。
&esp;&esp;宛若传道者,在向世人宣读命运。
&esp;&esp;海蒂听着对方这仿佛具备神秘蛊惑力的念诵,突然间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终焉传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