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罗拉的算盘都蹦到她脸上了,如果罗拉来照看她,她们将会有大把时间独处,会发生什么?罗拉总不会把她抹脖子了吧。
&esp;&esp;安鹤打了个寒颤,随即否认了这个想法。应该不会。
&esp;&esp;如果她们是同僚,可能会出现牺牲一个保全另一个卧底的局面。
&esp;&esp;但她们不是,或者说还不确定是不是同僚——罗拉不会现在杀死她,毕竟安鹤卧底的身份还没坐实,现在杀死她对罗拉的脱身没有任何益处。
&esp;&esp;但不排除,罗拉会只留着她的命,而摧毁她行动和辩解能力的可能。
&esp;&esp;到那时,安鹤只能任人栽赃。
&esp;&esp;审问已经告一段落,安鹤看着两人起身出去,金属门打开,片刻后,从门外照射进来的阳光逐渐合拢成一条细缝,罗拉回头看了安鹤一眼,接着,她啪一下关上了门。
&esp;&esp;就好像要堵住安鹤的生路。
&esp;&esp;冰冷重新笼罩着实验室。
&esp;&esp;安鹤收回目光,借着白炽灯看放在腿上的检查报告。
&esp;&esp;报告很简洁,只有一张纸,不需要她翻页。上面写着两条结论。安鹤得知,她的精神力很不稳定,且嵌灵强过她本身,这是从未在嵌灵体身上出现过的情况。
&esp;&esp;其次,她体内的骨蚀病真菌被逐渐代谢,已经完全没有了。果然,嵌灵体对骨蚀病免疫。
&esp;&esp;这意味着,她确确实实是个嵌灵体。尽管她会失控,且不像阿斯塔那样高大健壮。
&esp;&esp;安鹤试图召唤自己的嵌灵,以便接下来和罗拉对峙时自己能够占据上风。
&esp;&esp;但无论她念咒语,还是使劲把脸憋得通红,那群渡鸦都没有出来。
&esp;&esp;“急急如律令!”
&esp;&esp;“古娜拉黑暗之神!”
&esp;&esp;“请你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
&esp;&esp;安鹤确认室内没监控后,把什么口号都念了一轮。
&esp;&esp;实验室空空荡荡,只回荡着她略带羞耻的呼喊声。
&esp;&esp;安鹤终于认清一个事实,她的嵌灵,不是很听话。
&esp;&esp;安鹤闭了嘴,细细回想上次渡鸦出现时自己的状态。
&esp;&esp;说实话,她当时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对,若要说反常的一点,是她对阿斯塔的赴死感到震惊。她自己面对死亡时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但见到阿斯塔和海狄时,她被荆棘灯的信念和人性光辉所打动。
&esp;&esp;她不想眼睁睁看着阿斯塔赴死,也不想同伴成为骨蚀者的一部分,所以她带着非常强烈的情绪跳下了车。
&esp;&esp;情绪。
&esp;&esp;安鹤捕捉到了这个词。
&esp;&esp;她忘记是谁告诉过她,情绪很重要,那是一个人能迸发出力量的根本。喜悦、愤怒、感动、恐惧、不甘心,无论正向还是负面,人们被它驱使着,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
&esp;&esp;它是一切行为的源泉,是盾牌,也是武器。原始、尖锐,丑恶,是在受到侵害时,冒出来捍卫自己的本能。
&esp;&esp;“要有情绪,安鹤,要不甘,要愤怒,要拿起你的武器!安鹤!”
&esp;&esp;安鹤盯着头顶的白炽灯,她想不起来是谁告诫过她了,她显然没听劝告,很长一段时间,她的情绪被摒弃在角落蒙尘,只有这样她才能够顺应周围过得舒服一些。
&esp;&esp;原来如此。
&esp;&esp;安鹤想试验一下自己的猜测,她龇着牙,试着让自己愤怒,但显然,假装的情绪不是本能,且强度不够,她的嵌灵依旧没能被召唤出来。
&esp;&esp;当初阿斯塔和海狄很容易就召唤出了嵌灵,并且收放自如。这就是荆棘灯的过人之处吗?
&esp;&esp;她们能够驾驭自己的情绪,以此驱使自己的精神力发挥作用。
&esp;&esp;太了不起了。安鹤知道这有多困难。
&esp;&esp;这就是荆棘灯成员会受到的训练吗?
&esp;&esp;她一定,要学会!
&esp;&esp;安鹤放弃召唤自己的嵌灵,她瞥向左边的桌子。罗拉下午会过来,既然嵌灵帮不了她,她得想办法增加存活的筹码。
&esp;&esp;桌子上的医用钳子已经被收走,但桌面上有一支铅笔,应该是写登记表用的,平放在桌子中心,靠在一堆文件边上。
&esp;&esp;笔也是武器。
&esp;&esp;安鹤仍旧戴着束带,她很快分析了一遍处境,这张桌子贴着床放置,且造型单薄,并不稳固,她身下的床也并不厚重,只比担架厚上一些。
&esp;&esp;看清楚情况后,安鹤开始大力挣扎,金属床因为她的动作被摇得咯吱作响,钢制的桌腿和石头地板摩擦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esp;&esp;还不够,安鹤继续摇晃,手腕被束带勒出红痕,她的伤口做过简单处理,但因为身份特殊,苏绫并没有完全治愈她,此时这些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渗出血珠。
&esp;&esp;还不够!
&esp;&esp;安鹤咬着牙一声不吭地撞着床板和桌子,一遍又一遍。
&esp;&esp;在她的努力下,哗啦一声,旁边的桌子终于倾倒,桌上的东西洒落在床上、地上,到处都是。
&esp;&esp;“怎么了?!”门被猛然推开,剧烈的响动惊扰了外面的人。
&esp;&esp;安鹤先是看到一个拿枪的守卫撞开门,守卫很快退开,接着一个研究人员冲进室内,第一时间来确认安鹤的状况。
&esp;&esp;在她靠近之时,安鹤用指尖勾住掉在床沿上的铅笔,在手腕有限的活动范围内,将铅笔怼进了袖口——有人替她换过衣服,现在,她穿着宽松的长袖病号裙,恰好有袖子为她做掩护。
&esp;&esp;“我想上厕所。”安鹤说。
&esp;&esp;“你按铃就好了啊!”研究员说完才想起安鹤的手被束缚着,她按不到侧面的铃。
&esp;&esp;“算了算了。”研究员想了想,还是解开了安鹤手上的扣子,“我带你去。”
&esp;&esp;“谢谢。”安鹤这声道谢说得真心实意。她发自内心地觉得,第九要塞的人都太有人性了,尽管她身份可疑,但坐实身份前,她们仍旧允许她去上厕所,杜绝了嫌疑人失禁的局面——那太悲惨了。
&esp;&esp;这样一个地方,怎么会有人派卧底来摧毁呢?
&esp;&esp;而这样有人性的地方,被摧毁之后所面临的苦难只会成倍增加。
&esp;&esp;弱肉强食的地方,良善永远不及贪欲来得锋利。
&esp;&esp;所以它才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