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小猫也跟着起身,伸了个懒腰,舔了舔爪子,问:“小仙姑要出去抓耗子吗?”
&esp;&esp;逢雪:“不是的。”
&esp;&esp;“抓妖怪?”
&esp;&esp;“去找人。”
&esp;&esp;“要去找谁?”小猫跟在她身后,好奇地问来问去。
&esp;&esp;逢雪把小猫捞起来,放在衣襟里,小猫熟练地找了个合适位置躺好,冒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esp;&esp;来到书房,母亲果然还未睡下,正在灯下清点账本。
&esp;&esp;炭盆里烧着几块炭火,给书房添上融融暖意。
&esp;&esp;“喝完了酒?”芸娘望向她,“可要再送些糕点酒肉过去。”
&esp;&esp;逢雪摇头,“娘,夜梦山在哪里?”
&esp;&esp;芸娘微微蹙眉,“夜梦山?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esp;&esp;逢雪低声道:“娘,我梦见了阿兄,他说他在夜梦山。”
&esp;&esp;芸娘猛地站起了身,怔怔看着她。但妇人也只怔了片刻,她走到门前,找来几个本地的帮佣,询问他们夜梦山。
&esp;&esp;帮佣们纷纷摇头,说从小生长在沧州,并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esp;&esp;不管怎样,逢雪让芸娘告知她商队路线,便决定出门去找人了。
&esp;&esp;她提剑走至门口,芸娘忽然唤住了她。
&esp;&esp;逢雪回头,看向妇人,“娘?”
&esp;&esp;芸娘走过来,把桌上香酥点心用油纸包好,“路上吃。天冷,多穿些衣服出门。”
&esp;&esp;“嗯!”
&esp;&esp;“不要逞强,有什么事,顾全自身。”芸娘解开自己身上厚厚的斗篷,披到少女肩头,认真系好结扣,“阿雪,夜深风重,注意脚下,早些回来。”
&esp;&esp;逢雪朝她笑笑,“娘你放心,我一定带着阿兄回来!”
&esp;&esp;“不……若你阿兄真有什么事,那是他自己的命数。”芸娘眼睛转向屋外漆黑冷夜,面无表情,无情说道:“生死有命,你不用顾及他。”
&esp;&esp;逢雪看了眼她袖下微颤的手,抿了抿嘴角,“娘,无论吉凶,我都会把阿兄带回来,不必担心。”
&esp;&esp;……
&esp;&esp;这一条道叫作茶马道,千百年前便有了,关外多草原,马匹一辆辆膘肥体壮,外面的马运进来,中原富庶,生产的丝绸、茶叶、米粮,源源不断交易出去。
&esp;&esp;两地互通往来,也和乐融融。
&esp;&esp;如今朝堂下了禁令,早买不到什么马了,但还能买到些牲口、棉布、乳酪。因此,古道虽不及过去繁华,但也有不少商队徐徐而行。
&esp;&esp;逢雪沿着古道,一路询问,遇见集市小镇,便进去寻找,在赶路途中,遇见了徐大姐的商队。
&esp;&esp;徐大姐是个热情爽朗、精明能干的妇人,自从丈夫意外辞世后,她独自拉扯儿子长大,组起一支商队,在路上走商。
&esp;&esp;看见逢雪,她热情拉逢雪一起同行,听逢雪说要寻人,她更是拍拍胸膛保证,整个沧州没有她不知道的地方。
&esp;&esp;只是连沧州每一片土地都踏遍的徐大姐,也没有听说过夜梦山的名字。
&esp;&esp;这个酒后梦中含糊出现的字眼,仿佛如它名字一般,只存在于梦中。
&esp;&esp;连逢雪都有一丝怀疑,是否那只是场无稽梦境呢,或许,再等些时日,阿兄便能平安归来。
&esp;&esp;她在来古道前,写好奏表,通知本地阴司鬼仙之事,劳烦阴差多照看她的家人,免遭鬼仙报复。
&esp;&esp;但若是阴差没照看到呢?
&esp;&esp;逢雪心中沉重,面色也不免冷峻。
&esp;&esp;徐大姐心疼摸了摸红儿,安抚心爱的马儿,回头瞥见少女脸上的神色。行商多年,她也是人精,一眼把少女心中担忧猜个七七八八,拍了下徐玉章的后背,给他使个眼色。
&esp;&esp;“你干嘛呀?”
&esp;&esp;不成器的蠢儿子捂着脸生闷气。
&esp;&esp;徐大姐心头火气,骂道:“你真是头蠢驴!”
&esp;&esp;“那是那是,毕竟红儿是我妈呢。”
&esp;&esp;“啪啪啪啪!”
&esp;&esp;四声响亮的巴掌声再次响起,少年捂着肿高的脸,呜咽一声跑开。
&esp;&esp;徐大姐叹口气,从煮得咕噜起白烟的茶壶里倒出碗红亮的滚烫茶水,放一小搓盐巴、一小搓糖,又从罐子里剜了片乳白酥油。
&esp;&esp;等她走到逢雪身边时,茶里的酥油已经融化。
&esp;&esp;“姑娘,来喝口茶吧。”徐大姐笑着说,“喝了身上就有劲儿了。”
&esp;&esp;逢雪笑了笑,说声感谢后,喝过油茶喝了一小口。
&esp;&esp;这东西没有尝过的人第一口很难喝习惯,逢雪砸吧一下,却觉得味道厚重,意外还不错。
&esp;&esp;在青溟山清茶淡饭,在山下颠沛流离,她对吃的是一点都不挑了。
&esp;&esp;小猫也好奇味道,逢雪便用勺子勺出一点,冷了后让它舔一舔。它只舔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小仙姑,耗子比这个好吃的!”
&esp;&esp;逢雪:……
&esp;&esp;这只小猫,怎么孜孜不倦总想让她吃耗子。
&esp;&esp;徐大姐笑道:“以前别人喝这个,不是说太腻,就是说味道怪,小姑娘,你是第一个能喝完的。”
&esp;&esp;逢雪眨了下眼睛,“还好,有油,喝了抗饿,不冷。”
&esp;&esp;徐大姐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哈哈哈,说得在理!以前我家那死鬼刚死的时候,家里分文不剩,只剩下他留下的一罐酥油,我一个人带儿子,为了活下去,只好去走街串巷卖东西。沧州的冬天,可真难熬啊、真难熬。”
&esp;&esp;“幸好有点油水吃,才熬了下来。”她摇了摇头,从随身的小皮袋里拿出块切成方块的酥油块,放在嘴巴里干嚼,“我家那小子,总吃不惯,嫌这口油太腻了,他吃福吃习惯了,哪里知道油水多重要呢。小姑娘,你以前也吃了不少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