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高中同学聚会，杨恬犹豫不决。

&esp;&esp;人不多，前两年还能凑包间，但如今大部分人走了，跑二线城市、回老家，大浪淘沙，不剩几个，就这几个死要面子活受罪。

&esp;&esp;杨恬问李月去不去。

&esp;&esp;李月算混得好的，做算法专家，总包一百，不算股票年终，月税后到手四个，比俩杨恬还多。

&esp;&esp;她特别有闯劲，为了买房，和别人合租两千的隔间，永远不打扮，每天清水抹脸，套优衣库去上班，冬天零下雪暴，她骑电驴在环路风驰电掣。

&esp;&esp;然而，她最高点上车，贷款没还完已经倒亏一百万，杨恬安慰她，一年就赚回来了。

&esp;&esp;李月摇头:“我气的不是钱，是我的猪脑子！”

&esp;&esp;杨恬又问有没有男朋友，她说有个屁。

&esp;&esp;至今没有。

&esp;&esp;女人天性慕强，放眼芸芸打工仔，罕见比李月更强悍的，她着急相亲，但相亲屡战屡败。

&esp;&esp;“大城市女多男少，没辙。”席间她既抱怨，又自省，“人家男的没理由找我，首先，我长得就挺难看。”

&esp;&esp;“…别这么说。”

&esp;&esp;“我有自知之明。”李月摆手，“第二，我性格不好，容易急眼。”

&esp;&esp;杨恬听过她和hrbp吵架，泼妇似的唾沫星子乱飞。

&esp;&esp;“第三，我家里还穷。”

&esp;&esp;李月总结:“除了学位证，和个税明细，请问男的看上我什么？”

&esp;&esp;“我不能找个穷的，但也不能太有钱。”她点评道，“就说成峻，怎么样？当初都说好，最后还不是离了。”

&esp;&esp;继续道:“换我，我一开始就不选姓成的，我最讨厌别人压我一头，万一让我辞职生娃伺候婆婆，我可受不了！”

&esp;&esp;她大嗓门说着，薛剑来了。

&esp;&esp;他因事迟到，依次打招呼，向她和李月颔首，便朝男性朋友走去。

&esp;&esp;他没有多看自己，杨恬释然地松了口气。

&esp;&esp;“薛剑这几年没什么变化呀，还是帅的。”李月感慨，“我倒可以跟他试试，哎，薛剑现在做什么？”

&esp;&esp;杨恬双手交攥:“我哪知道。”

&esp;&esp;一旁有人插话:“创业呢，初创小公司，正融资。”

&esp;&esp;李月立刻拉下脸:“那算了！我可不找创业男，他一赔，准来找我要钱！”

&esp;&esp;她声音大，也不在乎薛剑听没听到。

&esp;&esp;“不是做ai么，先进。”

&esp;&esp;“呔！我就是干这行的！我能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个什么玩意？”李月笑了，“当投资人都是傻帽啊？”

&esp;&esp;这次薛剑是真的听到了。他转头，轻轻看向这边，一手握杯，一手放在大衣口袋，颇具老板气度。

&esp;&esp;“小心他骂你。”杨恬提醒。

&esp;&esp;“切。”

&esp;&esp;他对李月举杯致礼，李月也笑笑回礼。

&esp;&esp;“你记得林广吗？”杨恬戳她一肘。

&esp;&esp;“哪个。”

&esp;&esp;“白白的，本科考到香港。”

&esp;&esp;“哦！对，他以前还跟薛剑吵架来着。”李月戏谑道，“为了追求恬恬。哎哟，‘恬恬’，我的妈。”

&esp;&esp;少年心性，林广故意在薛剑面前那样叫她。

&esp;&esp;“…我跟你说正事。”杨恬当二手贩子，“林广去欧洲了，泛欧交易所。”

&esp;&esp;“是吗！你从哪知道的？”

&esp;&esp;从前夫那知道的。杨恬木着脸想。

&esp;&esp;成峻游手好闲地关注着她每一个前男友，像防贼一样窥探别人的动向，八竿子打不着也要有事没事骂两句，她说他小心眼，而他言之凿凿:“是你没给我安全感！”

&esp;&esp;安全感衍生于恐惧，恐惧不被爱。

&esp;&esp;成峻真是闲的，杨恬想，他还是过得太舒服了，满脑子爱不爱的。

&esp;&esp;爱情是什么？杨恬早已想不起来那滋味，但她能确定，她对成峻不存在爱情，至少现在荡然无存了。

&esp;&esp;结婚时，她也试图献出百分百的爱，但成峻还嫌不够，他要的是百分之一千一万，就像他自己一样热烈决绝。

&esp;&esp;而这是不可能的，没人能满足他不切实际的幻想，王子公主的美梦，杨恬一把掀开他的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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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聚会尾声，薛剑在李月旁边坐下，为了咨询技术问题，他将姿态放得很低，一副诚恳受教状。

&esp;&esp;李月不好意思再开他玩笑。

&esp;&esp;聊到酣畅，她叫薛剑介绍几个青年才俊（不能是创业的），薛剑说好，她上厕所离席，剩两人尴尬对坐，杨恬打破沉默，寒暄道:“这几年怎么样？”

&esp;&esp;薛剑低声:“我一直是单身。”

&esp;&esp;“…我问你公司怎么样。”

&esp;&esp;“…哦。”

&esp;&esp;云农智慧没有李月说得那么不堪，公司资金顺畅，财务良好，目前依托几个国内外大客户，迭加政府补贴，有点压力，但压力不大。

&esp;&esp;杨恬不想深聊，附和几句就要走，薛剑起身要送她，她说不用不用，薛剑说要的要的。

&esp;&esp;她去找李月，发现李在另一包间门口，借酒劲找男的要微信，人家惊恐婉拒，她霸王硬上弓似的不罢休。

&esp;&esp;最后，是薛剑将两人分开，给对面道了歉。

&esp;&esp;“我送你们。”他向杨恬解释，“我送李月，顺便送你。”

&esp;&esp;薛剑开odel3p，挺普通的，李月笑问:“薛总怎么开这么个小车，还得亲力亲为，连司机小秘都没有。”

&esp;&esp;“现在还穷着，等以后有了司机，我一定告诉你。”

&esp;&esp;“那我有的炫耀了。想当年…十年前…你们薛总给我当过司机！”

&esp;&esp;等李月离开，薛剑到路边停了一会，沉默片刻，他说:“我开窗散散酒味，你把衣服穿上。”

&esp;&esp;她不语，他又问:“那天怎么直接走了，是有事吗。”

&esp;&esp;“…嗯。”

&esp;&esp;又是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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