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日,赵宛媞被一声尖叫吵醒。
&esp;&esp;昨日短暂的旖旎散去,一切跌回现实,她仍是提心吊胆的俘虏。
&esp;&esp;完颜什古不在,赵宛媞清醒过来,马上想到隔壁的赵香云,生怕她被带走,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穿着内衫,赤着脚就跑了出来。
&esp;&esp;“香云?”
&esp;&esp;院子里,赵香云披头散发,掩藏不住的惊恐如潮水,她紧紧缩在角落里,浑身直发抖,似乎面前的完颜什古是吃人的妖怪。
&esp;&esp;完颜什古的脸色不太好,赵宛媞见状,顿时有危险的预感,几步跑上前,挡着完颜什古的视线,把受惊的赵香云搂在怀里。
&esp;&esp;“啊!”
&esp;&esp;一声尖利的叫喊,像是指甲抠着墙壁摩擦,完颜什古浸得牙酸,心头火气,本能地去摸身后的马鞭,很想给赵香云嘴巴来上几下,叫她住嘴。
&esp;&esp;早知道不送东西来了,要是引来别人更麻烦,她扬起手,可赵宛媞始终护着赵香云,完颜什古抿了抿唇,狠狠落下鞭子。
&esp;&esp;啪!
&esp;&esp;马鞭抽在地上,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响,也彻底抽碎昨夜的幻梦。
&esp;&esp;赵宛媞紧紧抱着赵香云,害怕得闭上眼睛,身体禁不止地颤抖,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esp;&esp;完颜什古丢下带来的东西,不悦地离开院子。
&esp;&esp;“娘子,”她走了,吓得腿软的柳儿赶紧过去,她以为她们都会被打死,逃过一劫,不由喜极而泣,抱着赵宛媞,心有余悸,“她走了!”
&esp;&esp;赵香云终于不再尖叫,披盖着脸的头发后面隐隐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身子仍在发抖,她似乎在观察赵宛媞,许久,愣愣地,“姐,姐姐?”
&esp;&esp;声音哑着,赵宛媞却一震,接着红了眼圈,“香云,是我。”
&esp;&esp;“姐姐”
&esp;&esp;像是在做梦,赵香云眼泪婆娑,好一会儿,才猛地扑进赵宛媞的怀里,放声大哭。
&esp;&esp;自汴京破,她们一起被金人抓走,分给不同的将领,赵香云先遭到完颜设也马的折磨,撕裂流血,却连续三日在帐中服侍。
&esp;&esp;鞭打,淋水,虐待,赵香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看着身边的人不停死去,如在炼狱,直到几日前,因为昏迷,呼吸微弱,被金人当做尸体扔在城西边的荒地里。
&esp;&esp;她醒过来,奋力地跑,逃进林子,最后昏倒在茅屋前。
&esp;&esp;前胸处的伤口又渗出血来,赵宛媞摸到湿润,赶紧松开赵香云,又心疼又怜惜,拂开赵香云的头发,抹去她的泪,笑着安慰她,“没事了,香云,没事了。”
&esp;&esp;至少现在没事,虽然她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esp;&esp;额抵额,两人握紧彼此的手,为短暂的相逢,为上天的垂怜,赵宛媞比赵香云大九岁,轻轻说着话,就像在宫里那样。
&esp;&esp;柳儿为她们高兴,可想起吃的还没着落,忙爬起来,去捡完颜什古扔下的东西。
&esp;&esp;两只布袋子,她打开,一只里面装着洗净的野雏,一只里面是些干饼。
&esp;&esp;
&esp;&esp;“郡主!”
&esp;&esp;天蒙蒙亮,哲布就到城里来寻完颜什古,完颜设也马跑到小连岗闹腾,他们止不住,又得罪不起,可在城里绕了几圈都没找到完颜什古。
&esp;&esp;好不容易见到她,立即拍马迎上前,急道:“郡主,真珠大王他要我们撤走!”
&esp;&esp;又是他,完颜什古心下厌烦,设也马仗着他是完颜宗翰的长子,历来胡闹任性,昨天是县衙,今天是小连岗,“他要你们撤到哪里?”
&esp;&esp;“阴山,说是登高望远,易守难攻,方便值哨。”
&esp;&esp;“”
&esp;&esp;不说路远,周围遍布密林,潮湿阴冷,莫说能不能驻扎,就算是能登高望远,谁放把火,都能把山里的人全用浓烟熏死。
&esp;&esp;设也马再蠢也不可能不知道,他的用意已经毫不掩藏,要给她下马威。
&esp;&esp;“二王子呢?”
&esp;&esp;“在小连岗上,不是二王子拦着,恐怕早就乱了,”哲布道,“还有郡主提拔的那位,什么来着,被真珠大王关起来了。”
&esp;&esp;“孟怀义?”
&esp;&esp;这已经不止是下马威了,完颜设也马明明白白是想赶她出凉陉,完颜什古眼神一冷,立即催马朝小连岗去。
&esp;&esp;小连岗。
&esp;&esp;被张叔夜打肿脸的孟怀义蹲在地上,周围守着两个五大三粗的金兵,头上还包着白布,乖乖抱着膝盖,一动不敢动,看起来颇为可怜。
&esp;&esp;但心思却活络得很,孟怀义表面低着头,实际竖直耳朵,鬼鬼祟祟地抬几下眼皮,观察前头正在争吵的完颜京和完颜设也马。
&esp;&esp;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esp;&esp;金人说的女真语他听不懂,但孟怀义不是傻子,从右边那位进城开始,凉陉就一天赛一天的热闹,说不是针对完颜什古,狗都不信。
&esp;&esp;趁着看守的两个金兵不注意,孟怀义揉揉鼻子,目光又扫了一下吵得激烈的两个人,心里盘算:金军内部好像也不是那么和谐。
&esp;&esp;凉陉地界特殊,两次南侵都没有直接波及,但因为偏北,先是辽统,现在是金人的势力范围,孟怀义料定即便金军撤走,也脱离不了大金的掌控,选一条粗壮的大腿才是最重要的。
&esp;&esp;正琢磨着,一个金人走过来,踢他一脚,揪住孟怀义的后领子,强行拖走。
&esp;&esp;来不及叫嚷,孟怀义只看见远处一骑绝尘,估计是完颜什古来了,可救不了他,那金人手一甩,把他扔进一顶黑咕隆咚的帐子。
&esp;&esp;噗通,摔个狗啃屎,半颗松动的门牙险些保不住。
&esp;&esp;“诶哟哟,”捂着鼻子爬起来,孟怀义不晓得金人把他丢进哪里,只闻周围恶臭,恶心地干呕出来,“咳咳咳”
&esp;&esp;“是谁?”
&esp;&esp;黑漆漆的帐子里竟有别人,孟怀义吓一跳,杵着潮湿的地往连连后缩,嘴里哆哆嗦嗦,“你你你,是何妖物?”
&esp;&esp;那头一时没了声音,孟怀义不敢轻举妄动,外面是看守的金兵,帐子里是拿不准的东西,足足僵持半柱香的时间,终于传来一声叹息。
&esp;&esp;“你是会之么?”
&esp;&esp;声音暗哑,被沧桑包裹着的粗糙,总算是人不是鬼,孟怀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