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不知为何，她突然很难过。

&esp;&esp;原来她一切都是她以为，所谓的良师益友，到头来终于变成了她最不喜欢也觉得最不舒服的关系。

&esp;&esp;但这人有恩于她，她不能知恩不报。

&esp;&esp;“我说过，您若有所遣，我必千里奔赴，但我也说过，不能违背良心道义，不能伤及无辜性命。”

&esp;&esp;“我以为我想让你做什么？”

&esp;&esp;这话她可不敢回答，一切还未挑明之前还有转寰的余地。一旦撕开了伪装，那便真正的不能回头。

&esp;&esp;所以，她只能装糊涂干笑。

&esp;&esp;“我不知道啊，我听候您的吩咐。”

&esp;&esp;寒风无孔不入，哪怕是穿得再多，裹得再厚，那些寒气也能直往人的身体里钻，她不由得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esp;&esp;银红色的斗篷，雪一样白的毛滚边，衬得她的小脸白如嫩玉，细如凝脂，像那枝头的雪团一样惹人喜爱。

&esp;&esp;她娇憨地笑着看人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可见底的溪水，清澈而通透，有着不谙世事的纯真，又有着隐于山谷的幽静。

&esp;&esp;仿佛是一眼沧海，也像是一瞬桑田，慕容梵听到自己内心深处传来从未有过的异动，异动所到之处似游走的蛇。

&esp;&esp;那蛇慢慢从他心底钻出来，如携烈焰而生，金光耀眼灼热无比！

&esp;&esp;远处，有人朝这边走来。

&esp;&esp;姜姒警惕地望去，认出了来人是方宁玉。

&esp;&esp;等她再转头时，慕容梵已经走远。

&esp;&esp;她看着那卑躬的背影，眼神渐渐黯然。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不由得让她想起了那日大火之后的情形。

&esp;&esp;吴伯、贾公公、还有慕容梵本人，为什么会让她觉得都是孤独的人？

&esp;&esp;不多时，方宁玉走到跟前，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

&esp;&esp;“你怎么在这里？”

&esp;&esp;听到这样的问话，姜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自她踏入这是非之地起，就应该一刻也不能放松。哪怕是一件看起来十分寻常的小事，背后都或许隐藏着别人不为人知的算计。好在这一次的算计没有恶意，否则她第一天就要吃亏。

&esp;&esp;她将袖笼递过去，“这个东西，你看用不用得上？”

&esp;&esp;方宁玉拢起的斗篷松了松，橘色的猫脑袋露了出来，正睁着一双琉璃般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她，并发出哈气声。

&esp;&esp;“还挺凶。”

&esp;&esp;她用袖笼将猫套住，居然刚刚好。

&esp;&esp;两人回到住处，安顿好小猫后，各自收拾行李。

&esp;&esp;秀女们不能带下人，若想用人，只能用宫里安排的人。若不喜欢用那些人，那便事事都要自己亲历亲为。

&esp;&esp;从开始收拾，到一切安置妥当，她们没再说什么话。

&esp;&esp;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有宫女送来方宁玉之前要的东西，一枚煮好的白水蛋，还有一块鸡脯处的肉。

&esp;&esp;一看到这些东西，姜姒了然。纵然她上辈子没养过宠物，却也是知道宠物一般都吃什么。当方宁玉剥鸡蛋分蛋黄时，她主动帮忙撒鸡胸肉。

&esp;&esp;方宁玉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我三哥和你提过？”

&esp;&esp;她摇头，“没有，我猜的。”

&esp;&esp;“那你猜得挺对。”

&esp;&esp;方宁玉将蛋黄和鸡肉丝喂给小猫，小猫“喵呜”着一口等不得一口。

&esp;&esp;“石头，慢点吃。”

&esp;&esp;“它叫石头？”姜姒问。

&esp;&esp;方宁玉“嗯”了一声，“我在石头缝里捡的它，它就叫石头。我三哥养的猫都是这么取名的，草丛里捡的，就叫绿草。枯井里救出来的，就叫废井。你不是也养了兔子，可有取名？”

&esp;&esp;不用说，姜姒养兔子的事，必是方令能说的。

&esp;&esp;“养了，我养了三只兔子，一只是你三哥给的，当时旁边刚好有一棵桂花树，我就叫它桂花。另外两只是捡的，我正好在喝银耳莲子羹，所以一个叫银耳，一个叫莲子。”

&esp;&esp;方宁玉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睛发亮。

&esp;&esp;“怪不得我三哥觉得你合眼缘，你们还挺像的。”

&esp;&esp;从取名随意这一点看，他们确实很像。

&esp;&esp;原本姜姒以为话说到这里，她又会旧事重提，没想到她不仅没再说起方令能，甚至也没问起选秀的事。

&esp;&esp;喂完猫之后，她们也吃了饭，然后各自洗漱一番后关门安置。

&esp;&esp;屋子里的炭火很足，用的都是上等的银霜炭。姜姒知道并非是所有秀女都有这样的待遇，自己不过是沾了方宁玉的光。

&esp;&esp;方宁玉靠在床头看书，许是看得太过忘我，眼神都没有给姜姒一个，似乎完全将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事彻底忽略。

&esp;&esp;姜姒倒也自在，早早就躺进了被子里。

&esp;&esp;外面寒风呼啸，屋子里暖和安静。她努力摒弃着心里的那些猜疑和纷杂，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梦乡。

&esp;&esp;……

&esp;&esp;天还没亮，她们齐齐被叫醒。

&esp;&esp;一番拾掇后，所有的秀女们聚齐。

&esp;&esp;有人议论起来，好像是少了一个人。很快又有人说明情况，说那位姑娘的床正对着窗户，昨晚上窗户没关，吹了一夜的寒风后直接起了高热，人已被送出祥秀苑。

&esp;&esp;“要说我李姑娘也是心大，这寒冬腊月的，再是贪凉快也不能开着窗睡啊。”

&esp;&esp;“与她同屋的人是谁，怎么没发现？”

&esp;&esp;“我…我和她同屋，我昨晚上睡得太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算是知道我也不敢问，我也不敢不同意……”说这话的是和李姑娘同住一屋的姑娘，看上去像是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