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安岚离开法国,蒋逸风拖着枪伤未愈的身体即刻返回俄罗斯,着手清理门户。
他召开帮派股东大会,那群老东西们仗着自己资历深,蒋父又失踪无影,会上对蒋逸风上位后大大小小的决策颇有微词,话说难听且不留情面。
句句不提毒品,句句不离毒品。
蒋逸风没做任何反驳,几乎沉静全场。
直到之前同李垚私通买卖毒品的nike带着一帮子人出场,态度嚣张地冲到蒋逸风跟前猛拍桌子,怒斥他一意孤行切断毒品产业链所带来的巨大经济损失。
“蒋公子,我们这里不是慈善机构,在座的没有一个善男信女,我们出卖灵魂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感动上帝吗?不是,我们是为了钱,为了大把大把的钞票。”
nike是街头混混出身,年纪只比蒋逸风大几岁,他十几岁便流落俄罗斯,跟在蒋父身后当小弟,后来蒋家发迹,他如愿当上一方头目,常年盘踞法国,生意越做越大,其中最暴利的产业自然是毒品,可以说蒋逸风的禁毒令影响最大的人便是他。
“老大现在生死未卜,鬼知道是不是被人干掉了,刚好今天所有股东都在,我提议,重新选会长,要选就选能带着大家一起挣大钱的。”
蒋逸风始终稳如泰山,脸上无半点波澜。
他语气平静地说:“我没有意见。”
nike见他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毕竟这些年为了上位花费不少人力物力,光是疏通那群老头子都是大手笔。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歪着脖子露出脖颈处狰狞的刺青,“我投自己一票。”
话音落定,全场缄默。
“nike,一票。”
阿雷面无表情,像个没有感情的播报机器,“支持风哥继续担任会长,举手示意。”
很快,高举的手绕着椭圆形的长桌转了个圈。
nike脸上的笑容凝固,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群收了好处现在又埋头装死的老头子,他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揪住一个老头的衣领高声质问。
“半分钟之前,在座的所有人都收到一条问候视频。”
蒋逸风眼眸一抬,微笑,“包括你。”
一听这话,nike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有未知号码发来的视频,打开一看,视频里竟是被人五花大绑的妻儿,身上全都绑着炸药。
“蒋逸风!你个人渣!”
他彻底失去理智,可惜还没冲到蒋逸风面前便被几个彪形大汉抓住,强行摁在地上,侧脸摩擦出血。
“出卖灵魂的人,哪来的人性?”
蒋逸风悠悠起身,走在他跟前,枪口抵着他的太阳穴,笑得优雅而温柔,“对待叛徒,我的做法永远只有一个,送他去死。”
——砰。
一声枪响。
在场所有人的心为之一颤。
他转身看向弥散着死亡寂静的圆桌,沾了血的枪口沿着桌沿轻而缓地滑动。
“现在,还有谁有异议?”
沉寂数秒,无人出声。
“我知道老头子藏在你们那里,帮我转告他一句话,从今天开始,这里改名姓蒋。”
蒋逸风把枪扔到桌子上,接过阿雷递来的外套,轻描淡写道:“蒋逸风的蒋。”
翌日,狂风暴雨席卷大地。
灰暗的云层翻涌,天空被墨色浸染,遮盖最后一丝光明。
密集的雨滴似一道道银色箭矢直击地面,溅起朵朵水花,急促的雨声宛如一曲激昂的交响乐,掉落的每个音符都在微黄的树叶上跳动。
车子停在离学校不远的街边,安岚接过阿辉递来的雨伞,瞥了眼今天换上定制西服的壮汉,整个人精神抖擞,下车前,她小声问他,“餐厅订好了吗?”
“嗯。”
阿辉腼腆地低头笑,“河岸大道的西餐厅。”
安岚回想那个地方,离学校距离太远,恐他来回奔波耽误时间,她友好提议,“你今天不用来接我,下课后我自己打车去医院。”
“不行,太危险。”
自从那晚她在庄园被人劫走后,阿辉至今仍心有余悸,恨不得连上课都守在她身边。
“我给蒋逸风打电话,让他派人来接我。”
“不行就是不行。”阿辉直截了当拒绝,“即便派我哥来接你,我也不放心。”
“阿辉!”
“我算了时间,把你送回医院再去接她,完全来得及。”
阿辉细声安抚,“你安心上课,其他不用操心。”
话已至此,安岚没再多言。
长久地相处,她很了解啊辉在某些事情上的固执,例如她的安全。
他自小便失去亲人,颠沛流离的生活令他在亲情关系上极度缺乏安全感。
他把安岚当作亲生妹妹看待,一直悉心呵护,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下车前,她从小包里掏出一包水果糖塞给他,五颜六色的软糖上裹满糖霜,肉眼可见的甜腻。
“祝你和嫂子幸福甜蜜,和和美美。”
阿辉小声吐槽,“好土的祝词。”
“虽然土,但真诚。”
安岚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重在心意,你懂不懂!”
“懂懂懂。”阿辉举手认怂,低头看了眼腕表,“要迟到了,小祖宗。”
她不情不愿地撑伞下车,很快消失在浓密的雨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