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礼声音不高,但尾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分外清晰。
时恒湫后脑靠在冰冷的墙面,微有些凉。
他眼睛没睁,喉结在前颈的位置很深地滚了一下,没答话。
“沈煜辞怎么没在车上?”季言礼问。
时恒湫仍旧合着眼:“他下去接电话。”
季言礼:“在撞车之前?”
时恒湫喉头轻滚:“嗯。”
话音落房间里再次静了片晌。
躺在床上的男人自从沈卿出去,更是冻得像个冰块,而靠着桌子轻转玻璃杯的人,则是沉静得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好巧,”季言礼把装了水的杯子端起来,“不然沈煜辞现在也躺在这儿了。”
时恒湫睁眼,侧头看过去,不出意外地对上季言礼的视线。
“沈卿知道这么巧吗?”倚着架子的人忽然闲闲地来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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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明天要再做一个ct”沈卿推门进来,敏锐地察觉到房间里的氛围不太对。
她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打了个转,抖了下手里的单子走过来,狐疑:“你们两个怎么了?”
“没事,”季言礼放下杯子走过去,弯腰捞了座椅上的外套,轻抵着沈卿的肩往外,“我问了问你哥车祸的事情。”
沈卿不疑有他,回头看了眼时恒湫。
表情依旧冰冷的男人已经收了几秒前落在季言礼身上的目光,后仰靠回枕头。
深灰色的衬衫半敞,露着里侧从左肩斜下来的白色纱布,头发凌乱,下颚骨的地方有几道清晰的刮痕,有种禁欲颓唐的美。
沈卿跟着季言礼出了病房,扣上房门时听到季言礼说:“我要去东南亚一趟,大概七八天,从老挝回来要在荆北再呆一周。”
两人站在门前的走廊上,沈卿心里挂念时恒湫,回话时不自觉地隔着窗户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
隔着一层玻璃,无论是外面的人看里面,还是里面的人往外看,都很清晰。
“你去吧,我这几天要在医院照顾我哥。”沈卿转回视线。
话音落,沈卿突然被身前的人拢进了怀抱。
鼻尖蹭过他胸前的布料,很清淡的木质香。
季言礼一手托在沈卿的后背,另一手拍了拍她的脑后,低声笑着:“有空了可以去荆北找我。”
说罢,身体后撤。
很温柔,但稍纵即逝的拥抱。
拢在周身的气息散去时,沈卿下意识朝病房里再次看了眼,床上的人动了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
沈卿愣神的片刻,季言礼已经往后退了半步,一手抄在口袋,歪头看她。
声音带笑,懒散温和:“不想去找我?”
沈卿转回视线,抬眸,自到医院之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向季言礼。
男人穿着哑白色的正装衬衫,领口松散,他好像有种把任何正派衣服都穿得懒怠散漫的本事。
沈卿的目光落在季言礼胸前衬衣松开的第二颗扣子上。
严格讲,这段关系是她先挑起的,但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季言礼好像比她更游刃有余一些,甚至是很坦然且快速地接受了他们之间从陌生人到夫妻的转变。
就连刚刚那个拥抱,沈卿也怀疑是季言礼看出了时恒湫的敌意,才心思顽劣地想当着她“家人”的面抱她一下。
沈卿眼神微动,有些拿不准面前的人。
“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看你,”季言礼低头看了眼消息,指腹压在手机屏幕,“但我个人还是很希望你能来。”
两分钟后,沈卿折回病房,时恒湫还维持着阖眼倚在床头的姿势。
沈卿以为他睡着了,几步走到床边,弯下腰,动作很轻地把男人衣领处的布料拨开,想看一下他包扎好的伤口。
整个左侧,骨折的地方从肩峰蔓延到肱骨近端,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几乎是只凭想象就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当时撞的那一下有多疼。
沈卿抬手碰了碰纱布,下一秒被人握住手腕。
时恒湫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
沈卿抬头。
俯趴着的动作,让两人离得很近。
沈卿下意识想起身,却被时恒湫拽住手腕制住了动作。
他眸色很深,黑色的瞳仁里印着她的倒影,有一刹那,沈卿觉得好像有什么汹涌的情绪要从他的眼睛里逃出来。
沈卿一愣,茫然地笑了下,问道:“怎么了哥。”
可能是熟悉的声音,又或者是这简单的称呼,唤回了时恒湫混沌的意识,他眼底涌动的波涛在一瞬间收起了大半。
他的手仍旧握在沈卿的手腕上,声音带着困倦温吞的哑。
“能离吗?”时恒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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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把手抽回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摇头:“不行。”
时恒湫盯着被风荡起的窗帘。
日光渐收,暮色沉沉,窗外是浓重到化不开的黑暗。
他闭了闭眼睛,沉默半晌,看沈卿:“你喜欢他吗?”
沈卿手上握着杯子,她食指搭在杯沿,无意识地摩擦了一下。
“不喜欢,”沈卿再次摇头,话音落又想了下,很平静道,“但我总要结婚的。”
时恒湫不知道被这句话戳到了哪里,他闭了眼睛,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搭在额头。
手腕处凸出的腕骨,让男人做这个动作时很性感。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时恒湫喑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希望你能找一个你喜欢的人。”
沈卿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床头的架子旁,拿起上面的各种化验单,一边翻看一边娓娓道:“我没有喜欢的人,但又要结婚,那不如选一个对家里的事业,对你对我都有帮助的人。”
时恒湫手从额头上垂下来,很简单的动作,但因扯到左肩的伤口,让男人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而且你知道的,”沈卿把单子放下,垂了手,无意识地望向床尾空白的墙,“我一定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卿这话和上面那句“没有喜欢的人”说得一样决绝。
让时恒湫在这一刻,很挫败,又很无望地不知道讲些什么。
好像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扭转现在的局面。
一侧的窗子半敞,风从外灌进来,带着丝丝凉意,窗帘被风鼓起,在空中荡出肆意的弧度。
时恒湫盯着那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力,沉沉开口:“搞清楚之后离吗?”
“会离的,”沈卿目光转过来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她掩唇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反正他也不喜欢我,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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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舟,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求个情,”已经谢顶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哭得鼻涕都流了出来,见林行舟不理他,又朝沙发上的季言礼重重地磕了两个头,“不能把我交给裴家,他们知道是我挪用了钱,会弄死我的。”
他朝季言礼的方向膝行几步,肥胖的身子颤着,急到胡言乱语:“还有我身上的债,不还的话,那帮放高利贷的真的会打死我!!”
“季公子,求求你了,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不会再犯了。”男人不停地在地上磕着头。
两天前,泄露季家账目,导致季家损失掉整个东南亚市场的人终于被揪了出来。
季家集团原先的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