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天子不动声色,那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若如这样,京畿这潭死水可就搅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崔泠想好了后续要办的几件大事。这当头第一件,便是人脉。少了人脉,在京畿便等于是又聋又哑的废人,只会处处被动。
“银翠,我们回静苑,然后你去把三舅舅请来。”崔泠思来想去,整个京畿能依靠的便只有这位三舅金玉堂了。
银翠重重点头,掀起车帘,本想看看许渊可回来了。毕竟驾车的是许渊,他不回来,这马车她们可不会赶啊。
“怎么许公子还不回来。”银翠忧心忡忡。
崔泠听见她的碎碎念,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当即道:“下车,我们走回去。”许渊参合了这么些事,萧灼肯定不会放他回齐州,毕竟他与镇山王府的三公子那般熟识,也算是镇山王府的人。
“啊?”银翠记得马车都是走了快半个时辰的,若是走回去,她与郡主怕是要走一两个时辰。
崔泠跳下马车,看了一眼拉车的马儿,便开始解上面的绳索:“骑马回去,可以快些。银翠,快来帮手。”
“好!”银翠赶紧过来帮手。
当两人解开绳索,刚把马儿牵出来,便听见马车后响起了脚步声。
银翠一步当先,张臂将崔泠护在身后:“谁?!”
为首的两人都识得,正是萧灼的近卫,那个黑面神,萧破。
萧破恭敬地一拜,笑道:“山路难行,还请郡主上马车,让末将护送回城。”
银翠气恼顿足:“你们这不是耍人么!早不来晚不来,等我们把马解下来了,你们来了!”
萧破侧脸看向她们身后的黑鬃马,回头道:“去把马儿拴回去。”
“诺。”几名燕王府卫走了上去,将黑鬃马又拴了回去。
崔泠的视线一直盯着萧破身后的深林,她知道萧灼就在里面,扬声道:“若是萧姐姐没有看够,我可以再解一次。”
深林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恰好掩盖了萧灼的得意笑声。
总有一日,崔泠会让她知道,“忌惮”二字该如何写。
“你等着!”
崔泠暗下决定,转身带着银翠上了马车。
府卫很快便拴好了马车,萧破亲自赶车,慢慢地沿着山路下了山。
马车走得很慢,银翠却坐不住了,掀起车帘催促:“萧将军,马上便要正午了,您这样赶车,我家郡主可要赶不及用午膳了!”
萧破一脸为难:“王上吩咐,郡主身子孱弱,受不得颠簸,所以命末将走慢些,莫要颠着郡主。”
“可你也不能这么慢啊!”银翠焦急地望望山路尽头。
萧破安抚道:“放心,下了山就快了,官道平坦,我可以赶快些。”
“你……”
“银翠,不必说了。”
崔泠拍拍银翠,让她回来坐好。
银翠隻担心郡主的身子,重重地叹了一声。
马车之后,忽然响起一串马蹄声。
“驾!驾!”
白马扬蹄,似踏雪而行,奔行起来,马儿鬃毛飞扬,飒气中透着一抹秀气,正是崔昭昭送给萧灼的十六岁生辰礼物照雪。
白裳萧灼一手执缰,一手捏着一枝火红枫叶,飞驰而来。近身马车后,故意放慢了马蹄,用火红枫叶挑开了马车侧窗的帘子,笑吟吟地望向里面,视线恰好与崔泠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逆着外间的阳光,萧灼明艳照人,目光炽热如火。
崔泠惑然看她,拦住了想要拉下帘子的银翠。
“萧姐姐还有何指教?”
“送你。”
萧灼嘴角微扬,将枫叶扔入崔泠怀中,帘子也随之落了下来,隔住了她与她。
“还望泠妹妹莫要恼我太久。”她莞尔说完,当即催马越过马车,抛下了一句话给萧破,“快些把泠妹妹送回静苑,莫要饿着我家泠妹妹。”
“诺!”萧破领命,再抬眼时,萧灼已经策马远去。
崔泠低首看着怀中的那枝枫叶,每一片都红得像火焰一样。
银翠见过人送花,却从未见过人送树叶,嘟囔道:“怎么送树叶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崔泠喃声念道。
现下不是春日,自然没有桃枝,可这枫叶红得如此灼眼,不也暗含了萧灼的名字么?崔泠掀起一线正帘,望向山道尽头,萧灼已经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枫叶不过是旁人看得见的礼物,那看不见的礼物,萧灼正赶去帮她取。耳垂兀自隐隐生痛,崔泠指腹抚过牙印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也想看看,萧灼送她的这份礼物到底够不够诚意?
崔泠抵达京畿城下之时,萧灼已经入了大隆宫。
天子正烦闷着,便听见内侍通传:“陛下,燕王来了。”
“她还好意思来!”天子怒喝,脸色沉如铅色,“让她滚进来!”
“啧啧,陛下今日好大的火气啊!”萧灼含笑入内,恭恭敬敬地给天子行了礼。
崔凛怒拍龙案:“你放肆!”
“臣不知做错了什么?”萧灼一脸无辜。
“谁给你的胆子,拿走朕给昭宁郡主的赐婚诏书?”崔凛质问。
萧灼笑道:“臣必须据实已告,臣不仅拿了,还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你真以为朕不敢要你的命?!”崔凛自龙椅上跳了起来,愤然拔剑,指向了萧灼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