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翠赶紧递上干净帕子。
崔泠拿帕子将崔昭昭的伤处擦了一下,看清楚出血还有青紫色,便又吮吸上去。
萧灼目光复杂,沉声道:“阿娘的伤处,我及时吸过的。”
崔泠吐出这口血,仰头看她:“所以,姑姑才能活到现在。”说完,她低头又擦了一下伤口,瞧见涌出来的血不再是青紫色,这才轻舒一口气,左右瞧瞧,拿了另一条干净帕子来,压住了伤口。
“压住啊,还愣着?”崔泠看萧灼一动不动。
萧灼闻声压住帕子,崔泠余光瞧见她的手兀自轻颤着,想来必是心里急透了,可萧灼面色镇静,想来是在京畿多年练就的面不改色。
一时之间,崔泠也不知当不当夸讚她,好挫一挫她平日的锐气。觉察萧灼一直紧紧盯着自己,崔泠挑眉道:“看着我做什么?”
“孤怕鬼差来勾魂,所以阿娘跟你,孤都要盯紧些。”萧灼这次没有平日的不羁笑容,语气平缓,说的是发自肺腑的真话。
崔泠没想到萧灼会说这样的话,不禁轻笑出声:“萧姐姐认真的模样,倒比平日顺眼多了。”
在这种时候还敢打趣她,这位泠妹妹真是个人物。
“是么?”萧灼淡淡笑了笑,低头看向母亲,见她呼吸缓和了不少,紧绷的心弦略微松懈了一二。
银翠担心自家郡主,连忙将茶盏端来:“郡主,快漱漱口。”
“嗯。”崔泠接过茶盏,以茶汤漱口,将血沫都吐了个干净。
“郡主,给。”银翠又递上了帕子。
崔泠端然擦了擦嘴角,将染血的匕首重新擦拭后,收入了匕首鞘,藏在了袖底。
萧灼静静地看着,崔泠这般不避不藏,也算是一份坦诚:“泠妹妹今日怎会来此?”
“萧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明日我开了府宴。”
“你是来送请帖的?”
萧灼自是记得明日是府宴,她还备好了礼物,只是没想到崔泠会亲自送至京畿郊外。
“萧姐姐待我以诚,我也自当报之。”崔泠将请帖拿出,双手奉上,“本来隻准备了‘其一’,没想到多了一个‘其二’。那日萧姐姐叮嘱,京畿城水深火热,如今算是见识了,前些日子,是我错怪了萧姐姐,还请萧姐姐见谅。”
萧灼接过请帖,指腹轻轻碾过上面的“燕王”二字,寒声道:“如今世道变了,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也多了。”
“谁是放箭人?”崔泠直问。
萧灼苦笑,笑意中染了几分自嘲:“想我死的人不少,一时之间,我也不知如何答你。”
崔泠默然垂首。
萧灼的视线缓缓落下,落在了崔泠藏着匕首的衣袖上:“泠妹妹这个习惯很好。”
崔泠抬眼,恰好撞上萧灼的清澈眸光。
她一直知道萧灼好看,没想到萧灼深邃的凝眸看人会是这样地好看,好看到呼吸不由自主地乱了半拍。
万幸,她并不是郎君。
崔泠平息着心湖的波浪,恰到好处地应了一个“哦。”
萧灼微笑:“帖子我收了,明日我必定赴宴。”
“今日之事,可否容我多嘴几句?”崔泠没有顺着她的话,起身辞别,反倒是进了一步。
萧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想插手?”
“姑姑毕竟是我的姑姑。”崔泠又给了一个理由,“况且,我应当还你一个‘其三’。”
“你我之间,非要算这般清楚?”
“人说亲兄弟,明算帐,姐妹也一样。”
萧灼没有立即答应。
崔泠也没有继续争取,只是安静地等着。
“王上!太医来了!”萧破满头大汗,拉着太医气喘吁吁地踏入大帐。
萧灼趁机换了话题:“速速救治阿娘!”
“诺!”太医不敢犹豫,赶紧上前诊脉。
萧灼与崔泠自榻上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一起看向了太医。
太医皱眉片刻,然后检视了崔昭昭的伤势,正色问道:“谁人做的?”
“我。”崔泠答道。
太医愁容满面,急道:“郡主且坐下,容下官速速给您诊脉!”
“姑姑还伤着……”
“大长公主现下已经没有性命之虞,可郡主您为她吸出毒血……”
“萧姐姐也吸了。”
崔泠没等太医说完,指了指萧灼:“我看还是先给她诊脉吧。”
“真是胡闹!”太医这下急了,两边都是金枝玉叶,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说:
崔泠:(心想)我好像想了很多不该想的……危险!
萧灼:泠妹妹想跟我两清,不行,怎么可以呢?
十六、茧子
用过太医熬製的祛毒汤后,萧灼与崔泠稍事休息,便开始复盘今日的刺杀。
刺客一共三人,都是弓弩好手。弩箭上都淬了毒,万幸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可若是救治不及时,仍旧会要人性命。三人之中,一人被萧灼一箭射穿喉咙,两人被影卫拿下时,咬破了毒囊自了尽。是以,暂时算是死无对证了。
崔泠拢着轻裘,绕着刺客的尸首走了数圈,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尸首上移开。
萧灼端着茶盏坐在一旁,整个京师敢做此事的人,屈指可数,现下缺的就是一个证据,好让她借题发挥,好好反咬那些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