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的最佳地方该是转角处。
可是, 人人都知道的危险之处,护卫的警戒心就越强。所以, 胡须汉子选择了昭宁郡主府门前, 没有哪个刺客敢在这种地方动手, 他赌的就是这么一个出其不意。
“都准备好了么?”胡须汉子忐忑地问向身后的两个兄弟。
二弟是个三十出头的光头, 平日用头巾包着:“只要轿子一动, 我便将迷烟筒扔过去。”他摸了摸腰间的竹筒,这是他们的吃饭家伙之一, 一旦在人群里炸开, 竹筒里面的迷烟便会弥漫开来, 只要不小心嗅入鼻中,便会呛得眼泪直流。
“嗯!”三弟今年刚满二十,平日的话最少,轻功却是最好的。他已经准备好一会儿以袖箭直射软轿,把萧破给吸引过来,在城中溜上一圈。
“来了!”胡须汉子的余光瞥见了萧灼的身影,下意识地压低了身子,就等着二弟得手,好趁乱一击击杀燕王。
萧灼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不舍地往昭宁郡主府中瞧了一眼,扬声道:“泠妹妹,改日孤再来看你,天气渐凉,可要好生休养。”
银翠扶着崔泠送至府门前,只见崔泠对着萧灼点了下头:“萧姐姐的叮嘱,我记下了。”
旁人听不出什么,银翠却听出了一丝不舍之情。她转眸看向郡主,轻声安抚:“郡主,外面风冷,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崔泠听出了银翠话中的安慰之意,本想解释什么,最后只能作罢。府门之外,人多口杂,并不是解释的好地方。
萧破掀起了轿帘,低声提醒萧灼:“王上,该上轿了。”
刘公公也在边上急切催促道:“王上,陛下还等着你呢。”
“走吧。”萧灼无奈,终是坐入了轿中。
刘公公如释重负,天子在宫中已经暴躁好几日了,燕王回去见了陛下,想必能好好安抚陛下,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也不必伺候得胆战心惊的。
“起轿!”萧破招呼着轿夫们抬起轿子,刚往外走了十步,脚下便落下了一枚炮仗,炸了个响。
萧破本以为是哪家小孩胡闹,待他定睛一看,轿子底下又滚来了一个竹筒。
砰!
竹筒突然爆炸开来,迷烟弥漫开来,呛得所有人猛烈咳嗽。
“有刺客!保护王上!”萧破屏息大呼,已然拔剑出鞘。只听斜上方响起了一个惊弦声,他本能地挥剑一格,恰好挥落一枚袖箭。
檐上响起了一阵仓促的瓦砾声,萧破本该去追,又怕遇上调虎离山之计。正当这时,轿中的萧灼下了令:“孤要活的。”
“可是……”萧破迟疑。
“去!”萧灼加重了语气。
萧破不敢犹豫,当即足尖一踏,便穿出了迷烟,飞上了屋檐。老三轻功了得,沿着屋脊一路腾挪,已然逃了十余步远。萧破的轻功向来不俗,既然锁定了目标,定当把那人活着提到王上面前,方能罢休。
他发了狠,腾挪的身形轻如鸿雁,转眼之间,便与老三只剩五步的距离。
“去帮三弟脱困!”老大的声音刚落,已是屏息趁乱衝向了软轿。
老二相信大哥的本事,也没有半点迟疑,抄了近道去相助三弟了。
“杨猛!”崔泠乍见变故,便厉喝杨猛速速救援。
奈何杨猛只是持剑护在崔泠身侧,一动不动道:“末将是郡主府的人,隻护卫郡主一人。”
崔泠狠狠一瞪他,有时候杨猛确实不知轻重。倘若萧灼今日死在这里,便等于是折了她的一双臂膀。
“郡主!”银翠惊觉郡主甩开了她的手,便见郡主忍痛往软轿边衝去。
杨猛哪里还能视若无睹,当下一记箭步追上崔泠,挺剑掠至软轿边,意欲将轿中的燕王先护出来。
铿!
剑锋陡然被人挑开,杨猛被迷烟蛰得眼睛发痛,只看那人一袭黑衣,已是掀起轿帘,将匕首捅了进去。
鲜血溅上了轿帘,触目惊心。
杨猛直觉不妙,看着黑衣人捂着心口倒在了轿边,似是已经气绝。
附近的府卫一边捂着口鼻,一边挥手扇动,很快便将迷烟驱散,快速围了过来——
“王上!”
“马上回府!快!”
轿帘垂落,被一隻染血的手紧紧揪着,恰好遮住里面的萧灼。没有谁敢掀帘一看,可从萧灼的语气听来,她定是受伤极重,轿底也正在汩汩涌出血来。
刘公公惊瞪双目,这场变故来得太快,他一时尚未回过神来,只知道京畿出了大事,还是件大大不妙的大事!
“这个时候还回什么府?!”崔泠哪里还顾得自己的脚伤,自人群间挤了过来,用力掀起轿帘,一眼瞧见了里面捂着心口,满是鲜血的萧灼。
不知是残留的迷烟熏眼,还是这抖现的生死之间锥心,崔泠觉得眼眶发烫,伸臂欲将萧灼扶出轿来:“速去传太医!快!”
她忍不住颤抖着,抱住萧灼的那一瞬,她觉得这一切的发生还是那么的不真实。她懊恼着,也愤懑着,她明明提醒过萧灼,偏偏她就是这样自负,不将这些亡命之徒放在眼里。
“泠妹妹……”萧灼虚弱轻唤。
崔泠又急又怒道:“有气就给我撑着!别让我看不起你!”一句骂完,视线已然模糊。
就这样的本事,还妄谈什么许她天下!
简直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