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娘的视线已被血色染红,隻觉双眸又涨又酸,她早已分不清脸上流淌的到底是鲜血还是眼泪。
她才是将,岂能不身先士卒?
热血在她们体内沸腾着,她们都知道尽头等待她们的是死亡,可是那又如何?与其庸碌无名的过一辈子,不如如此顶天立地的活上片刻!
“杀……”
她们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了极致,直至最后再也不能发出声来。
鲜血浸透了她们的盔甲,她们倒在山草之上,仿佛回到了幼时没有战祸的乡间。乡亲父老们都夹道欢迎她们,不住喊着“将军”“将军”。
赤凰……军魂……不灭……
苏娘强撑着自己的身子,颤颤巍巍地独立女兵的尸首之前,她大口喘息着,握剑的手不住颤抖着,赤红的眸子缓缓扫过将她们围得水泄不通的韩兵。
刘泊骑在马上,满是震惊之色。
明明只有二十余个女人,却暴发出了这般惊人的战力,仗着山草的地利,一连击杀两百余名兵士,若是算上被她们砍伤的,只怕不低于五百人。
他握着缰绳的手不禁紧了紧,不知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当即拿下长弓,搭弓上箭,对着苏娘的眉心就是一箭。
箭矢穿落苏娘的头盔,落地之时,鲜血将苏娘的面容彻底覆没。
她拚尽最后的力气,突然将手中的长剑朝着刘泊抛来。
“将军当心!”
刘泊以为她已是穷途末路,不过轻轻一格,便能将这把长剑格落。岂料他还是小看了她,那长剑竟是重如千钧,刘泊这一格没能把长剑击落,若不是他翻身下马及时,定要被这把长剑击穿胸膛。
他满脸凝肃,隻觉受了奇耻大辱,当即怒喝道:“砍了!砍了!给我剁碎她!”
“诺……”
今日的天边晚霞红得像火,仿佛随时会把天幕烧个窟窿,流下无数鲜血。
崔昭昭一行终是赶回了大营,她当即下令全军备战,如若韩军追来,她必定要给韩军一个迎头痛击。
“公主,京畿急信!”驿官赶紧送上信囊。
崔昭昭接过信囊,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今日撞上这群韩军,竟是误打误撞地保住了整个赤凰军。
碎叶城打不得,大股韩军又在附近。当务之急,必须尽灭这股韩军。否则,退一步是万劫不复,整个赤凰军都是死路一条。
要死地搏一条生路,就必须先行忘死。
想到“忘死”二字,崔昭昭的心猛地一揪,那些为了殿后牺牲的女兵,她必须对得起她们的牺牲,带着赤凰军杀出一条生路。
刘泊的兵马来此,定是韩州大营的兵马并没有对上楚王的兵马。换句话说,楚王非但没有帮她牵製住敌军,还将她要偷袭碎叶城一事泄露了出去。
此事,她的阿九竟是隻字不提。
是没来得及,还是……她又骗了她?
崔昭昭五味杂陈,此刻也不敢再往下想。她拔出孤月,走出大帐,扬声道:“众将听我号令!”
“末将在!”
“若有叛军敢入大营,来一人,斩一人!”
“得令!”
崔昭昭抬眼望向辕门深处,视线已是模糊一片。她死死咬牙,暗中发誓,他日必定要亲手斩落王兄的头颅,以慰今日战死的将士亡魂!
营中战鼓敲响,辕门之外依稀可闻马蹄之声。
敌军来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应该写个大肥章的,但是今天一直有杂念。
还是把写好的先发大家看吧~看看晚上静下来后,能不能再补一章,万分抱歉~~
七十七、溃败
“刘”字大旗出现在了山道尽头, 衝杀在最前面的是持盾的衝锋兵。看那密密麻麻的敌军身影,就好像是一群嗜血的蚂蚁疯狂,发现了猎物便蜂拥而上。
崔昭昭高擎孤月, 沉下心算着韩军离大营的步数。再往前几步,再等上片刻, 否则女兵的箭矢发挥不到最大的杀伤力。
“放箭!”
崔昭昭凛声大喝,只见弓箭手将弓矢对准了天幕, 纷纷拉满长弓, 一时之间, 弓弦惊响,千支箭矢如流矢般飞落——
韩军以为这些姑娘家的膂力远不如他们, 所以即便弓矢自上坠下,也没有多少杀伤力。谁料, 这些箭矢都是改製过的。箭簇中藏了火药, 一旦击中盾牌, 或是击中盔甲,衝击力便会压爆箭簇, 引发炸裂。
于是,当箭矢撞上他们的盾牌与盔甲, 紧随而来的却是一阵惊呼与痛嘶。
“火!火!”
火焰燃起, 像是绽放的曼珠沙华, 很快便在衝锋兵身上弥散开来。浓烈的血腥味也跟着弥漫入营, 衝锋兵没有料到赤凰军的第一击, 攻势很快便衰落下来。
崔昭昭孤月指向辕门:“衝锋兵,陷阵!”
“得令!”
五百女兵手擎铜盾, 猛烈地衝撞向辕门外的敌军。她们都是女兵中力气较大者, 所以这铜盾衝击的撞击力也不亚于寻常男子。尤其是在敌军第一阵溃散的当口, 这五百女兵的衝击无疑是致命的。
“给姐妹们报仇!”这五百女兵中有好几个是今日跟随崔昭昭一路逃回来的,看见敌军尤是激愤。她们扯着嗓子这一喉,无疑是催命的战鼓,激得五百女兵们燃起了仇火,纷纷应和。
“报仇!杀!杀!”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