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凡人,似乎不论自己再努力,也追不上她们两个的脚步。
萧灼看出她的低落,策马靠近后,肃声道:“再来。”
“我……”
“当年我的阿娘训我时,可比现下还要严厉。”
萧灼回味着当年的那些事,语气里有了温度:“不是她不心疼我,而是,她若那时心疼了我,我定然会死在七远城外。”
不是每个母亲教育孩子只会用温情,崔昭昭不这样,萧灼也不会这样。女子,当有千面,她们便是最刚烈的那一面。
萧灼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年啊,我比你笨多啦,顾得策马,就顾不得拉弓,所以,君婉只要努力练习,定能精进。”偶尔学着崔泠软着来教,好像也不是不行。
听到这里,崔慈眸光大亮:“当真?”
“自然当真!”萧灼明明是满口胡诌,她十六岁的时候,已经统率京畿卫了。至于顾得策马顾不得拉弓那会儿,应当是她十一岁的样子。
崔慈重重点头,握紧长弓:“好!我练!再来!”她再次策马疾驰,瞄中靶心后,迫不及待地拉满了长弓,瞥见萧灼没有拉弓,便得意放箭。
不是萧灼来不及拉弓,而是,打一棍子,总要让这个孩子吃颗糖吧。
可惜的是,君婉这孩子射得太急,失了准心,这一箭竟是脱靶而去,软软地落在了谢宁脚下。
“呀!”谢宁惊呼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吓了一跳。
萧灼忍笑翻身下马,瞧见谢宁来了,今日也当办正事了。
谢宁缓了一口,往身后穿着新科探花服的俊俏姑娘低声道:“荀探花,随我来。”
“诺。”这俊俏姑娘正是今年春闱的三甲之一,探花娘,十九岁,荀明月。因为此人在殿试之上,对政务的试题对答如流,所以被崔泠选做了皇太女新的太傅。
崔慈对三甲出现姑娘家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可这位荀探花实在是太俊了,那身探花服通红通红的,帽檐边上还簪着缨花,衬得她那张脸英气分明,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她不禁看呆了眼,都说探花都生得好看,可这探花娘生得也太俊了!
“君婉,头髮。”
听见萧灼的声音后,崔慈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翻身下马,整理仪容。她可是堂堂皇太女,可不能在那么一个神仙似的探花娘面前失了仪态。
她赶紧抬手遮掩着自己,命内侍速速准备温水,便退去偏殿重新梳洗去了。
萧灼走了过来,坐到了崔泠身边。
谢宁拱手对着君后一拜:“臣,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免礼。”崔泠在殿试时,就颇是喜欢这位荀明月,所以不等她行礼,便立即道,“荀探花也免礼。”
“谢陛下。”荀明月恭敬一拜。
萧灼那日因为亲蚕礼的缘故,并没有去殿上,所以这是第一次瞧见这位弦清讚不绝口的荀探花。如今一见,果然是个妙人。
“皇太女是一国储君,身负大雍未来繁荣,所以,朕挑了你来,虽然名为太傅,实则做她的内臣,希望你能好好辅佐她,他日当个好皇帝。”
这是崔泠的心愿,也是萧灼的心愿。她们两个这一生,已经足够波澜壮阔,如今也当为皇太女好好铺一铺路,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如此,也当是可用之臣才行。
荀明月拱手一拜:“臣当鞠躬尽瘁,不负陛下嘱托。”
“那就好。”
不多时,崔慈换洗完毕,穿着她的皇太女朝服凛然走了过来,先与君后行礼后,便好奇问道:“谢尚书,这位大人是谁啊?”
“回殿下,她叫荀明月,是金科探花娘,也是陛下选给你的太傅。”
“太傅?!”崔慈多少是有点惊讶的,看这探花娘年岁与她差不得多少,何况她的东宫里已经有两位老头子太傅了。
萧灼正色道:“君婉,你可别小瞧了人家。”
崔慈赶紧道:“儿哪敢小瞧啊?既然是母皇给儿选的,儿定然虚心听讲!”说完,她忍不住往荀明月那边偷看了一眼。
荀明月将这一眼逮了个正着,心道:这位皇太女殿下,怕是个难教的主。
崔慈像是被抓包的窃贼,一颗心猛地跳个不停,耳根霎时烧了起来。
崔泠与萧灼还是头一次瞧见君婉如此,不过两人看破不说破,既然正事办妥了,便也该办她们两个的私事去了。
今日君后约好,要去宫中池上泛舟赏景,于是交代完后,便双双携手退下。
谢宁自然也不愿意杵在这里,毕竟这次新进的进士不少,都还等着她一一考核评定,再委派各州为国效力。早点办完公务,也好早点去找娘子,一起回家用膳。
待谢宁也退下后,这里只剩下了荀明月与崔慈。
两人不免有些拘谨。
崔慈清了清嗓子道:“荀明月是吧?”
“回殿下,是。”荀明月应话。
崔慈向她递去了手。
荀明月隻觉唐突,愕然看她:“殿下这是……”
“母皇当年就是这样把裴尚书收入麾下的。”崔慈也不傻,这些事不用崔泠提点,便知道这就是母皇给她找的可靠的臣下。何况,母皇的眼光向来不错,她信得过。
荀明月还是不敢去牵皇太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