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福晋气不打一处来,她戳着索布德公主的额头道:“女人要宝石和丝绸,男人要美女和美酒,你们的眼皮子就这么浅,就只能像土匪一样去夺芝麻大的小利,一点儿都想不到大局和大业?”
索布德公主被她的指甲戳得生疼,她捂着头委屈道:“额吉,你在说什么呢?”
满都海福晋看着自己这个无知的大女儿,忍不住长叹一声,她道:“回去吧,不要老是和那些人玩耍,多看着你自己的儿子,不要再来惹我生气了。”
提及儿子,索布德公主的脸色却阴沉下来,她道:“天知道那个小畜生去哪儿了。”
满都海福晋皱眉道:“什么,嘎鲁又不见了?”
索布德公主霍然起身:“就当那小畜生死了算了。额吉,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又有孕了!”
满都海福晋吃了一惊,她盯着女儿的肚子,真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可不论她心绪如何,奇袭宣府的计划已然不可逆转。鞑靼贵族们早就有联合发兵,去九边抢夺的先例,这次由大汗亲自牵头,与汗廷亲厚的部落首领岂有不允之理。两万骑兵,浩浩荡荡杀往宣府,其中甚至还有一些重装骑兵。
骑兵分为重装和轻装两种。轻装骑兵着寻常铠甲,用弓箭为主要武器,以轻快灵活见长,常用于哨探和奔袭。而重装骑兵穿重甲,随身携带刀剑、长矛、铁斧等多种兵器,常用于冲锋陷阵。要装备出这样一支重装骑兵,需要耗费大量的生铁。而所有的铁器都是鞑靼人用重金,从明军中的贪官污吏中购买而来。为了财宝,身为官员居然卖铁器给敌军,以方便敌军更好地屠杀百姓,抢夺民财。监察御史曹闵得知敌情,已是满心愤慨:“人心之脏,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这样大的阵势,宣府这一边也是早就收到了消息。所有上官开始紧急议事。到了顶雷的时候,再也没人说李越这个罪臣没有参与的权力了。
都御史刘达心惊胆战,已不敢作声。月池却坦然道:“有道是法不责众。寻常官吏又怎敢去硬碰硬呢?只有我这样的天子近臣,才能够去捋虎须。刘御史,你说是不是?”
刘达已是羞惭不能语。曹闵到了宣府这些日子,早已将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于私上,他固然能够理解同情李越,可于公上,李越的的确确是犯了大罪。他叹道:“含章,你这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圣上,亦是有心无力啊。”
月池不置可否,她问道:“这一仗,该怎么打,还是议个章程吧。”
总兵官朱振沉吟片刻道:“依我之见,敌军来势汹汹,还是以坚守为要。”
镇守太监邓平道:“可是,也不能不回击吧。敌军来袭,我们不想法子应对,也是重罪。”
朱振道:“只有等敌军散开,在村落中劫掠时,我们才能去各个击破。”
曹闵久居京都,是初次听闻这样的事,他不由吃惊:“可是,这样的话,鞑靼人不是已经在村落中烧杀过了。”
月池摊手道:“是啊,而且我军夺回的战利品,皆是自分了,哪谈什么还给失主。”
曹闵的目光灼灼,直望向朱振。朱振闷声道:“将士们也是人,他们外出来卖命,难道连一点儿好处都不与吗!你们文官既然要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在发放军饷时就少贪一点啊。”
曹闵反驳道:“休要在此推卸,我们是在说夺民财之事!”
眼见又要吵起来,刘公公作为这里名义上职位最高的人,敲了敲桌子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快说正事。鞑靼骑兵最早明儿清晨,最晚明天半夜就要赶到了,还说这些作甚。”
会场又是一肃,邓平期期艾艾道:“若要不伤百姓,也并非全无可能。只要我们在偏僻险要之处布好阵势,再将鞑靼骑兵引过来,不就好了。”
刘达皱眉道:“引过去?拿什么引?这说来简单,做起来比登天还难。”
邓平没有作声,只是悄悄地觑向月池。刘达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也定在了月池身上。朱振暗道,这倒是双全之法,既能保证李越身死,又不至于打了败仗,连累自己。刚这么一想,他的心中又浮现愧意,他这样和那些通敌叛国之人又有什么区别,可事到如今,李越不死,倒霉的就是他们啊。
曹闵拍案而起:“你们看李御史干什么!他是文官,只负责监察,这些分明是武将之职,你等怎可擅自推卸?”
邓平嘟囔道:“这不也是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嘛。他要是不立功,回去八成要被斩首了。”
曹闵气急,他目视刘瑾道:“刘太监,你怎么说。”
刘瑾瞥了一眼月池,他道:“这也不失为可行之策。”
曹闵瞪大了眼睛,他本以为刘太监和李越是站在统一战线,可没想到,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他怎么突然反水了。刘瑾也是一派坦然地目视月池,他们已经达成了协议,李越必须践约。月池环顾四周,这里所有人都想她死,不是想让她在这儿死,就是希望带她回去死。她低头捧起了杯子,水的温热透过瓷杯慢慢沁入她的掌心。她低头抿了一口热水,蓦然笑开:“你们,还挺机灵的。真是绝妙好计啊。”
一阵尴尬的缄默中,邓平试探性道:“这么说,李御史,是同意了?”
曹闵不敢置信地看向月池,月池挑挑眉道:“同意,当然同意。我怎么能违拗众意呢?”
邓平的脸一下就咧开了,他连忙将笑意敛下去,急急道:“那就议议怎么诱敌吧。”
朱振点了点头,他正要说话,月池却打断道:“让我诱敌可以,但必须得让我的夫人参与排兵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