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押着薛春英回了村,这时候除了年纪小不容易惊醒的孩子,村民们都被动静闹醒了,站在梁源家门口议论纷纭。
火把散发出橙黄的光,照亮这一片天地。
老远看到梁源他们回来,苏慧兰忙站起来:“村长源哥儿你们回来了,人抓到了……薛春英?”
薛春英龇牙,露出森白的牙齿,笑容隐隐透着癫狂:“真可惜,没把你跟梁源那个小贱种一把火烧死。”
苏慧兰身体晃了晃,狠狠给了薛春英一巴掌,怒目切齿:“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啊,连这么下作的事都做得出来。”
薛春英已经破罐破摔了,也不怕别人知道她的目的,只可惜该死的人没死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梁源你为什么要好,要是你还是个傻子,读书的就是我儿子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家明坤的了。”
“梁源你该死!真该死啊!”
“我本来想着,多倒点火油,等火烧起来,你们都出不去了,梁源被活活烧死,苏慧兰也是,到时候所有东西都是我的了……”
苏慧兰听不下去了,冲上去揪住薛春英的头发,把她踹到地上,左右开弓,噼里啪啦。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拉架。
有人看到躲在人群后的苏老二一家,挪到他跟前,促狭道:“继宗啊,你婆娘可是为了你家明坤才这么做的,你就没个表示?”
苏继宗脸皮抽动两下,不知是哭是笑:“薛春英已经被我休了,跟我老苏家啥关系都没有,她放火更和我们没有半文钱关系,我要啥表示?”
村民们齐齐默声,不知该感叹苏继宗冷血无情,还是薛春英可怜又可恨。
梁源惦记着苏慧兰的身体,等她发泄得差不多了,上去把人拉开:“娘,先把人关起来,明日由村长送去县衙。”
苏大石坐在石墩子上,揉着扭伤的老腰:“源哥儿说得不错,你们娘俩儿今晚就歇在我家,挤一挤还是可以的。”
他向苏慧兰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包括薛春英娘家那边,我也让苏虎通知到。”
苏慧兰扭头看了眼烧得看不出原样的青砖瓦房,这是她爹在世时盖的房子,今天就这么没了。
她深吸一口气:“麻烦大石叔了。”
薛春英被关进了祠堂里,人群逐渐散去,苏慧兰和梁源也来到了苏大石家。
韩氏从厨房出来,端着两碗生姜水:“赶紧喝一碗,尤其是源哥儿,这么冷的天,可别生病了。”
梁源捧着茶碗几口喝完,胃里火烧火燎,身上开始冒汗。
再加上原本身上湿透了,冷热交替,梁源打了个寒颤。
韩氏看在眼里,急忙道:“源哥儿今晚和青云一块儿睡,慧兰和我一起。”
梁源道了谢,随苏青云进了他的屋。
苏青云指了指床上的衣服,颜色略显陈旧,也有几处补丁:“这是我以前的衣裳,你将就着穿。”
梁源吸了下鼻子,扯开衣裳,抬手时后背一阵剧痛:“嘶——”
苏青云低头一看,一片狰狞的淤青横亘在梁源后背,肿胀发紫,看起来十分骇人。
他一惊:“源弟,你后背受伤了,我去拿药。”
梁源艰难撇过头,看不太清,单从疼痛指数这方面,就能判断出被门框砸得不轻:“多谢青云哥。”
苏青云很快去苏大石屋里找来伤药,等梁源囫囵擦过身,把黄褐色的膏体抹在淤青上。
梁源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等到上完药,手心里多出几个月牙状的掐痕。
苏青云帮梁源把被子铺好,就放在自己的边上,温声道:“好了,休息吧。”
梁源侧着身躺下,在疼痛中闭上双眼,强迫自己睡去。
这一觉,梁源睡得并不踏实,等醒来已经是巳时了,天光大亮。
自打梁源开始读书,还从未睡到这个点。
后背的伤还是疼,不过比昨夜好了很多。
多亏了这段时间的锻炼,之前穿得那么单薄,又带着一身水在寒风里跑了许久,除了嗓子有点哑,竟没有其他不适。
梁源慢吞吞坐起身,苏青云推门进来,露出一抹笑:“源弟醒了,今早我爹和二叔把薛春英送去县衙了,下午就能回来,到时候就能知道结果了。”
梁源抿了下唇,挠挠头:“嗯,我知道了。”
苏青云自然地转移了话题:“等会儿就要吃午饭了,源哥儿不如先吃个饼子,垫垫肚子?”
梁源摇头:“不必了。”
苏青云也没再强求。
吃过午饭,没多久苏虎和苏豹回来了,也带回薛春英的最终下场。
依照靖朝律法,薛春英故意纵火,被判了流放,到西北矿场做苦工。
苏虎苏豹特地绕路去了趟薛春英娘家,将此事告知与他们,薛爹竟当场表示不认她这个闺女了。
薛春英凶蛮了半辈子,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让人唏嘘不已。
等苏虎苏豹各忙各事,苏慧兰叫上梁源回家。
路上她道:“流放都是便宜她了。”
像薛春英这样心思歹毒的人,砍了脑袋都不为过。
梁源吃着韩氏给的萝卜条,又咸又香,嚼着嘎嘣脆,小声说:“流放就是活受罪,我听说西北矿场环境十分艰苦呢。”
苏慧兰听出言外之意,有被安慰到:“也对,这样活着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呢。”
梁源笑笑,苏慧兰又道:“这几天咱们就住在村长家,抓紧时间找人把房子修一下,烧坏了的东西也都补齐了。”
对于苏慧兰来说,这间青砖瓦房就是她的根,花点银子也是值得的。
梁源别无二话,协助苏慧兰把烧坏的物件登记在册,回头再去镇上采买。
村民们从苏豹那里得知结果,也都拍手称快,直呼薛春英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也有人表示:“可怜她那几个孩子,有个作奸犯科的娘,日后娶媳妇都成问题。”
“你中午吃了多少浆糊,脑子都糊涂了,可别忘了薛春英干这些事都是为了她那儿子。”
先前说话的婶子一拍脑门,恍然道:“也对哦,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就不信薛春英干这些事苏老二家没人知道”
正滔滔不绝,蓦地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硬是不敢往下说。
议论声渐低,直至彻底息声。
苏明坤瘦削的身子一半隐没在树影下,光线跳不进他的眼中,阴暗而又诡谲。
他深深看了那婶子一眼,扭身离开。
等他走远了,婶子拍了拍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苏老二那大孙子眼神咋这么吓人,吓得我一身冷汗。”
其他村民也都心有余悸,再没那个闲心谈天,各自散去。
苏明坤避开人群回到家,苏老二正和两个儿子喝酒。
酒是散酒,年前在镇上的酒坊买的,最便宜的那种,口感粗劣,闻起来甚至有股臭味。
苏继宗越喝越憋屈,“砰”一下,将酒碗磕在桌子上:“娘的,真便宜他们了!”
苏老二吃了粒花生米:“他们还真是命大,洒了那么多火油,这都没烧死他们。”
苏继宗灌一口酒,没好气地道:“老大再过两年就要娶媳妇儿了,就咱家这条件,稍微好点的能看上老大?”
苏老二被戳到了痛处,又闷头倒酒:“行了,赶紧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