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空置的房间,早晚有各自的用处,暂且不提。
彻底安定下来,苏源开始给亲友师长?们写信。
书信内容大抵相同,都是报平安,提及目前情况。
将书信送出后,苏源把门一关,仰面躺到床上,进自习室学?得昏天黑地。
两天后,关于王管事和马胜的判决下来。
二人因盗窃主家银钱,被判仗一百,罚去?西山矿场做苦力。
王管事的妻子?方氏得知?这个消息,眼前一黑,险些厥过去?。
耳畔是婴孩歇斯底里的啼哭,方氏烦不胜烦,一把捂住婴孩的嘴,面露狰狞:“不许哭!不许哭!哭丧呢你!”
未满周岁的女婴被堵住口鼻,瘦黄的小?脸憋得涨紫,哭声渐渐弱下,怯怯地看着母亲,不时打两声哭嗝。
方氏这才满意松开,又见她一副晦气样,狠狠掐了她的脸一把:“赔钱货!都是因为你,你爹才找了别?的女人,才落得如此下场!”
“你为什么就不能是个男孩儿?!”
方氏恨极,因此下手极重。
女婴吃痛,忍不住再次放声啼哭,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之后方氏连恐带吓,耳边总算清净了,也不看满地的泥尘,一屁股坐在地上,神叨叨地嘀咕着。
“不行,他?不能出事,他?要是出事了,这一大家子?怎么办?我一个女子?带着四个闺女,可真没?了活路!”
左思右想,方氏还是去?了诚王府。
诚王府的下人都认得方氏,知?她是小?皇孙的奶娘,都一路客气地打招呼。
方氏心不在焉地应着,在快要到刘侧妃住处的时候,低头拍去?身上的灰尘,又拢了拢头发,这才走进去?。
给小?皇孙喂了奶,方氏跑去?求见刘侧妃。
刘侧妃的婢女是个倨傲的,任她跪在结了冰的地上,语气轻慢:“侧妃还没?起,且等着吧。”
方氏将怨憎咽回到肚子?里,细声细气地回了个“是”。
就这么跪了半个时辰,刘侧妃才慢悠悠起身。
后面又是梳妆又是用膳,就花了半个多?时辰。
等婢女出来传唤,方氏已经?浑身冻僵,两条腿毫无知?觉了。
但想到尚在牢狱的夫君,方氏还是拖着双腿咬牙跟上。
刚走进屋,就闻到一股甜腻的暖香,熏得人头脑发晕。
侧妃刘明珠斜倚在贵妃榻上,面前的婢女正跪在地上,给她涂蔻丹。
方氏艰难下跪,哑着声音:“还请侧妃娘娘救奴婢一命!”刘明珠懒懒抬眼,嗓音妩媚:“何事?”
方氏厚着脸皮如实说了。
刘明珠翘起小?指:“看在你尽心服侍小?皇孙的份上,本妃便差人替你问上一问。”
方氏磕头如捣蒜,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你让人去?府衙问一问,只说是诚王府的人,让其?通融通融。”
到底是自己?儿子?的奶娘,刘明珠如是吩咐下去?。
待婢女领命而去?,她打量着蔻丹,随口问了句:“过几日就是会试了吧?”
婢女先是一愣,转念想到那位,谨慎着答:“主子好记性,去年陛下因太后娘娘生辰开了乡试恩科,今年自然是有会试的。”
“会试好啊,朝中会多出许多年?轻官员,届时王爷也能招揽几位纳入麾下。”
婢女不动声?色地拍着马屁:“王爷礼贤下士,多得是人主动追随。”
刘明珠轻哼,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都怪那该死的嫡子,如?果不是他擅自易族改姓,将姐夫置于风口浪尖,盛哥儿也不会因此丢了功名,无法再继续科考。”
婢女呼吸放轻,低头作恭顺状。
刘明珠再度伸出手,让婢女为她涂蔻丹:“若非如?此,凭盛哥儿的天资聪颖,这两年?都能入朝为官,替王爷效力?了,哪轮得到周氏那贱人的兄弟!”
周氏乃诚王继妃,世家出身,乃是名动京城的才女,去年?六月被赐婚给诚王,腊月成婚。
周氏性情柔顺,虽不如?刘明珠受宠,但诚王对其?分外敬重,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会同她商议。
刘明珠深知,对于诚王来说,周氏是贤内助,只?要周家在一日?,就不会舍弃的存在。
而她的母家永安伯府早已不复存在,如?今她之所以?还能笼络住诚王的心,不仅是因为娇媚的容颜,还因为她肚子争气。
女儿暂且不提,周氏和前面那位都无所出,诚王的三个儿子,其?中两个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
倘若诚王真有荣登大宝的那一日?,凭她的受宠程度,以?及生?育有功,起码得是妃位。
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她的儿子成为太子的可?能性极大。
前提是她拥有足够坚实的助力?。
梁盛虽年?轻,这两年?也?帮着诚王做成不少事,诚王对他甚为满意。
唯一遗憾的是,他心机城府样样不缺,却无法科举为官。
诚王曾在刘明珠面前明确地这般表示过?,刘明珠当?时只?能强颜欢笑,将愤恨和苦水往肚子里咽。
思绪越飘越远,刘明珠脸色变幻不停,忽然惊呼一声?,反手给了那婢女一巴掌。
婢女顾不上捂脸,连忙下跪认错:“主子息怒,奴婢不是有意要”
刘明珠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捏着冒血珠的手指,轻飘飘就决定了一人的生?死:“拖出去,三十棍。”
话音落下,就有婆子进来,粗暴地将哭着求饶的婢女拉了下去。
不多时,院子里响起凄厉的惨叫。
刘明珠刚处理好指尖的伤口,又?听见尖锐的婴儿哭声?,蹙着眉颇不耐烦:“你去把她嘴堵上,再去把小皇孙抱来给我瞧瞧。”
婢女领命而去,再回来怀中多了个大红色的襁褓。
刘明珠接过?抽抽噎噎的小皇孙,柔声?细语地哄着:“你兄长去尚书?房读书?了,你要乖一点,日?后他成了太子,也?好照拂与你”
好容易把他哄好了,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姨母。”
刘明珠惊喜抬头:“盛哥儿来了。”
来人身着黑色长袍,身形瘦削,气质阴郁,一双眼黑洞洞的,与之对视,就忍不住一阵心悸。
他声?音沙哑:“我来看望姨母,顺便看看小皇孙。”
诚王怜惜刘明珠父亲和姨娘皆已离世,只?梁盛一个亲人,特许梁盛可?以?隔三差五来后院看望刘明珠。
梁盛尚未及冠,而刘明珠已有三十,二者又?差着辈分,诚王丝毫不担心两人会生?出什么猫腻。
刘明珠猝不及防和梁盛对视一眼,心口突突了下,率先移开视线。
而后又?觉得心虚,就把小皇孙塞给他,随意找个借口,把一大一小打发出去了。
梁盛抱着小皇孙去了侧屋,望着小皇孙肥圆的脸蛋,眼神恍惚了一瞬,喃喃道?:“我曾经也?如?你这般,无忧无虑过?的。”
然后仅在一夕之间,他失去了所有。
爹娘,功名,以?及可?以?坦然置身于阳光下的身份。
梁盛一手托着小皇孙,另一只?手徘徊在他粗短的脖颈处,虎口卡住,微微用力?。
小皇孙喉咙里发出呜咽,梁盛面上浮起癫狂的快意。
这小崽子凭什么过?得这么舒坦?
金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