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白玉安已从沈珏口中听出了几分不耐烦,他的声音虽低,但里面磅礴的压迫力道,连白玉安心头也惧怕几分。
官场上常年上位者的人,真要为难一个小官,仅凭着那沉淀多年的威严便够了。
白玉安的脸色发白,她知道现在的沈珏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也知道自己若再坐在马车中,沈珏很可能将自己给拉下去。
她不明白他明明只是个过路的,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多管闲事。
可白玉安拿不定沈珏心思,又怕这沈珏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来故意为难她。
难道他眼神就这么好,看见自己刚才披着女子衣裳的模样了?
白玉安不敢再细想下去,咬着牙还是先下马车应付沈珏。
不敢将腰挺直让胸口处的不对暴露出来,白玉安看了眼沈珏,忍着脾气道:“烦请沈首辅让一让,下官要下马车。”
沈珏深色眼眸紧紧看了白玉安几眼,抿着唇后退了一步。
白玉安看沈珏仍旧掀着帘子,那双眼睛甚至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白玉安气的在心底骂了几遍,这人竟这般防着她,难不成她还能在马车里做什么不成么。
到底忍下了脾气,自己今日未束胸,也不能如往日那样与他理论,只得躬着腰身与他周旋。
好在她的胸处并不是很大,若是不挺直也很难看出不对。
沈珏淡淡看着白玉安从马车上上跳下来,眼神又打量了马车几眼,见里面干净没什么东西,才松了手上的帘子。
回过头见白玉安正垂头躬身站在自己面前,像是恭敬极了的。
往日能仰起头直视他,与他理论的人,今日竟这般恭顺了?
沈珏觉得有些不对,这白玉安今日反常,怕是有什么瞒着他。
冷笑了下,沈珏唇边讥讽道:“看来白大人的骨头也不是那么硬,就这么下了马车了。”
白玉安管不着沈珏的讥讽,只当是没有听见,一颗心思放在沈珏提着的灯笼上面。
只要灭了灯笼就好了,这里又昏暗,她可不信沈珏能在夜里看清东西。
这样想着,白玉安双手就伸出去,去拿沈珏手上的灯笼手柄:“沈大人提着灯笼辛苦,还是让下官来吧。”
沈珏皱眉,低头看着白玉安正弓腰去拿他手上的灯笼,一只手碰上他的手背,温热柔软,像是碰了快羊脂玉。
不由松了手上的力道,任由着她接了过去。
又听白玉安低低声音响起:“劳沈首辅送下官与奴婢回去,玉安感激不尽。”
恭恭顺顺的眉眼,那细小红痣在灯笼的光线下愈发鲜艳,白衣乌发,红痣斐然,像是要勾起人的旖旎遐思。
沈珏看着这样的白玉安几瞬,心里知道今日的白玉安不对,就凭着现在这副在他面前这般伏低做小就不对。
要不是不想让白玉安对他疏远,他是真想现在就提着他领子,将他垂着的下巴抬起来好好瞧瞧,这白玉安到底在他面前藏了什么。
眼里沉沉的情绪几经变换,半晌之后,沈珏还是淡淡道:“白大人客气,不过顺路而已。”
“走吧。”
说着沈珏又看了白玉安一眼,独自先往前走。
阿桃这时候才敢来白玉安的身边,拉着白玉安的袖子,眼神里满是不安。
白玉安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又看着背着她的沈珏,又看向站在不远处沈珏的随从。
她看准时机,提着灯笼走了几步,就飞快将灯笼落到地面上,用脚将灯笼踩灭了才轻叫了声。
沈珏听到声音转过来,就看到白玉安正从地上起来,四周昏暗一片,灯笼已经灭了。
又传来白玉安抱歉的声音:“下官不小心摔了,灯笼灭掉了。”
沈珏沉眉看着几步远外白玉安的身影,天色昏暗,他也能看清他的轮廓,和那隐隐约约的脸还能辨认一二。
长松看到这变故,忙道:“要不奴才去借一盏灯笼过来吧。”
白玉安听了忙走过来道:“倒不必如此麻烦,前面不远就有铺子,过了铺子就没这么暗了。”
沈珏深深看着站在面前的白玉安,他不想去多想,他究竟将灯笼熄灭是何目的。
不过他既要瞒着他什么,逼着他也不会承认。
伸出手,不由分说的拉着白玉安的手腕,沈珏又对着长松道:“不必,路也并不远。”
沈珏说完就拉着白玉安往马车上走。
白玉安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沈珏握着,还没来得及拒绝他这莫名其妙的好意,人就被他拉着往前走。
幸好现在天昏地暗,什么也看不清楚,白玉安忍着不住声,要她说出来,两个男人拉在一起,别人听着也尴尬。
阿桃扯着白玉安的衣角,还想着自家公子怎么跟夜里多张了双眼睛似的,这么快就走到了沈首辅的马车旁。
到了地方,白玉安正想要沈珏松手,结果沈珏提着她的手腕就将她提到了车上。
白玉安心头莫名觉得有些憋屈,生生忍着不好发作,只沉默着坐上了马车。
随即白玉安就感觉到沈珏坐在了自己身边,那身上淡淡的墨水味,夹杂着一丝冷淡茶香,让人闻着心头一闷。
无言的尴尬流转,白玉安想起自己刚才被沈珏握过的手腕,虽知道沈珏是怕他看不到路,难道他就没考虑到两人的身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