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追到公爵府喜院,明显是冲着五公主来的,那金雕主人除了策棱还能有谁?”
天蓬元帅与容淖说了这么些话,早不像最初那般诚惶诚恐了,本性毕露。
“谁人不知他当初疯魔一样要改娶五公主,不过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男子好颜色天经地义,听说六公主着实妆嫫费黛、臼头深目了些。”
“住嘴!”云芝怒叱,她其实不太明白妆嫫费黛、臼头深目是什么意思,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容淖不咸不淡勾唇,“《新序·杂事》记载——齐有妇人,极丑无双,号曰无盐女。其为人也,臼头深目,长壮大节;妆嫫费黛是说黄帝之妃奇丑无比,给她上妆是白白浪费脂粉。出口便是两个典故,先前没瞧出来,你还是个有文采的。”
“那是自然,我这脑子,最是记得住相关女子之事。”天蓬元帅得了夸赞,骄傲昂起下巴,一扫先前拘束,“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还未请教你是哪位亲王府上的格格?”
“我?”容淖笑得如沐春风,“我是紫禁城里格格,行十。”
“紫禁城!”
“行十……格格!”天蓬元帅及他几个同伴皆是瞳孔震动,齐齐抖着手掰数起皇女们的序齿,然后又齐齐颤着嗓,“六六六——”
“咦,怎么还玩起骰子了?”容淖不轻不重一笑,明知故问。
纨绔们被她笑得膝头发软,干脆‘噗通’几声全给跪下了。
天子的庶出和硕公主位同郡王,而他们这些人只有一个好听的宗室出身,实则全是白丁,根本招惹不起,胡乱讨饶道。
“公主恕罪,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有口无心,有眼无珠,有头无脑,有……”
天蓬元帅蓦然卡住,满脸惊惶尴尬。
容淖‘善解人意’替他解围,“没关系,怪不得你。毕竟你脑壳又没打开过,怎知里面是没有脑子的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这话说得。
天蓬元帅呆了呆,他是在被安慰……吧?
“行了,都先起来,你们也算将功补过了。”容淖继续道,“多亏你们洞悉敏锐,察觉祸患。不过此事既然为我知晓,我自会报进宫中,便不用你们操心了。至于出了公爵府该说什么,不必我教吧?”
“不用不用,我等今日喝醉了歪在外院花丛里闷头盖脑睡了一觉,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纨绔子们见容淖从始至终神色安然,不见愤怒,以为自己遇见了个好性子的公主,交换眼色过后,相携站了起来。
“对了,你们之所以出现在此,是不忿策棱那个丧家之犬去漠北转了一圈竟获封贝子,而你们这些正经宗室依旧无官无爵,想抓他的错处把他踩回泥里吧。正好,我也十分憎恶他,给你们个压过他的机会如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容淖意味深长道,“后日宗室考授,太子主考,我与他关系不错,你们都可前去参加。”
考授——是专为本朝非嫡非长、没有袭爵资格的闲散宗室子设置的,主要考校马箭、步箭、翻译三项,难度颇高。不过,若有心人在其中疏通,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一旦通过考授,便能封爵。
虽然都是不入八分的低等爵位,远赶不上贝子威风。但他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岂能抵不过一个外邦丧家犬!
纨绔子们不敢相信还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离开前结结实实给容淖磕了好几个响头。
“啧——我可什么都没应承啊。”容淖望向他们雀跃的背影,冷哼一声,饶有兴致侧头问云芝,“听闻此次考授加了一门搏克,你说太子手底下的人会把他们锤成薄饼还是打成发糕?”
“……”云芝心中焦急,并不想回答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催促道,“公主,我们可要立刻进宫禀告金雕之事?”
她是乾清宫出来的人,她主子先是皇帝,再是皇帝的六公主。
若非她耐得住性子,又顾着主仆尊卑,先前容淖弯弯绕绕捉弄那群纨绔子时,她早出声催促了。
容淖睨她,“你信那群纨绔所言?”
云芝斟酌道,“那几个宗室子对策棱贝子态度偏颇,不足取信,但金雕总不能是骗人的……此事事关重大,公主私下处置不太妥当。”
“也是,时间不等人,不如这样罢。”容淖道,“你我兵分两路,你去宫中报信;我去寻简王叔与福晋。倘若真有意外,在宫中示下之前,他们夫妻也能暂且坐镇公爵府。”
云芝踌躇一瞬,策棱抢亲之事真假不明,可大可小。不好使人传话,更不好继续拖滞,最好由她亲自走这一趟,面呈详情,“公主,您顾好自己,奴才先行告退。”
云芝匆匆行礼离去。
把皇帝的‘眼睛’熬走后,容淖面上散漫一收,冷着脸整整衣袖迅速离开翘檐小楼,径直朝喜院方向奔去。
-
喜院名为院,实则算一座宏大且不失精巧的宫殿,是佟佳氏为了迎五公主新建的,四周俱新,富丽堂皇。
五公主头顶龙凤呈祥盖头,端坐在喜床上,听见贴身的几个宫女连哄带劝把命妇福晋们带去偏厅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