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闷头吃着卤煮,正伸手准备夹一筷肉丝,余光瞥见一身着雪青色袍子的人走到自己跟前。
苏宛抬头看去,桌前站了一位公子,这公子有着一双丹凤眼,眼神犀利,似是能够将人看透。
他半挽着发,发上插了一支金簪,手上还缓缓摇着竹骨扇,向苏宛道:“这位姑娘,方才可是你点的面皮、青瓜和葱丝?”
苏宛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点点头道:“是我,公子可有何事?”
这公子冷笑一声,从旁边一把扯了个椅子过来,说道:“姑娘莫不是来砸我生意的罢,说罢,你是哪个酒楼或是食肆的,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玉京酒家的头上,明日不砸了你家店本公子就不姓骆!”
“这位公子怎的如此蛮横无礼,我等来你这店里用膳,可不是来听你不分青红皂白叫骂的!”程洲沉下脸色,语气冰冷地道。
苏宛怕这二人一来一回吵起来,急忙道:“我不是哪个酒楼食肆当事的,就是来这酒楼进食的,公子你定是误会了。”
“误会?”骆闻将竹骨扇往桌上一扔,“你这面皮包烤鸭的吃法可在我店里传开来,若不是你想揽客去你家店里,你费这么大心思做什么?”
苏宛一听,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何事,一脸冤枉道:“这真是个误会,我吃这烤鸭一直都是用面皮包着吃的,也并未想过向旁人宣扬一番。我也不在什么店里当事,我不过是一书院的小厨娘,领的是书院给的俸禄,就算揽了客,这书院的食堂旁人也进不去呀,是不会影响到玉京酒家生意的。”
骆闻见这姑娘神色诚恳,再观了几眼,又觉得她这通身气质也不是什么食肆里打杂的,长相也乖巧,应当不是在骗人。
可他是个最爱无事生非,不甘罢休的性子,只见他眼珠一转,笑着道:“既我误会了姑娘,骆某给姑娘在这赔个不是了。不过姑娘既是厨娘,又能想出烤鸭此等惊艳众人的吃法,想必厨艺不凡,不知姑娘是否敢与我玉京酒家的大厨比试一番?”
程洲早已不奈这骆公子在这喋喋不休,面色不善道:“既是公子的不是,公子怎还好意思提要求?如若公子没旁的事了,还请离座罢,这玉京酒家景好菜好,就是人,有些坏了招牌。”
“这位公子倒也不必着急,骆某的话还未说完呢。”骆闻笑意更甚,“若姑娘赢了我家大厨,今日这桌菜,就算我骆某请二位吃的了,不仅如此,姑娘以后只要踏进玉京酒家,骆某都不会收姑娘一分钱。不过,若是姑娘输了,便得离了那方舟书院,来玉京酒家做事。”
苏宛本不想答应,倒不是怕输,只是觉得骆闻这人精明狡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她一听若是胜了,以后来这玉京酒家吃饭都不用花钱,立马便心动了,出声道:“好,我愿意比试。”
“姑娘果真是个爽快人!”骆闻站起身来,绅士地侧首微躬道,“还请姑娘移步庖厨,同桌的这位公子便在此等候罢,我唤小二奉上好茶给公子尝尝。”
程洲随苏宛离了座,道:“茶就不必了,我与你们一同去庖厨。”
骆闻看了眼程洲满是警惕的神情,笑着摇摇头道:“也罢也罢,那二位还请随我来。”
玉京酒家的庖厨在二楼,一楼腾了个仓廪用来放置食物。
进了庖厨,苏宛便被眼前这阵仗给惊诧住了。这日进斗金的酒楼果然不同,便是烧菜的灶台就足足排了三列,庖厨内人头攒动,有运食材的小厮,上菜的店小二,烹饪的厨子,虽人数众多,却分布得井井有条,毫不慌乱地做着事。
骆闻领着二人到空置的一灶台前,向身边的小厮低语了几句,不多久,就有一头缠麻布的厨子提刀走了过来。
这厨子上下打量了苏宛几眼,向骆闻说道:“掌柜的你怕不是在拿我消遣呢,就这小黄毛丫头也叫我来同她比拼厨艺?你叫那刚入行的小五来都算是欺负人了。你就莫要开玩笑了,我还有几个菜要做呢。”
“啧。”骆闻轻嗔了一声,“让你比就比,哪这么多废话,钱又没少了你的。你要烧的菜我会让其他几个人做了,你就给我安心在这和这姑娘比比厨艺。”
厨子听骆闻都放话了,也不好再拒绝,只轻蔑地哼了一声,愣是不懂自己这掌柜怎么非要他来欺压一小姑娘,还是说他竟这般瞧不起自己,难道自己的厨艺还真比不过这姑娘不成?!
“说吧姑娘,你想怎么比,我都听你的,可别传出去说我胡大连一小姑娘都欺负。”胡大抱臂说道。
苏宛低头沉思了会,开口道:“不如就比这京城菜系,我们二人烧同一个菜,口味由这庖厨里的人来评判,如何?”
“哈哈哈哈。”胡大放声大笑了起来,说道,“姑娘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我胡大姓甚名谁,瞧不起我啊!先不说这京城菜系是玉京酒家的招牌,我自年少起烧了十几年的京城菜,就说这庖厨里的人,都是我们酒楼的人,姑娘竟觉得让他们来评判你还能赢?”
苏宛拿起插砧板上的一把刀,手腕一翻,扬着头道:“胡大厨莫要替我担心了,只说比还是不比?”
“比,姑娘都不怕,我胡大有何理由不比!”胡大亦走到苏宛身旁的一灶台前,侧首向骆闻喊道,“掌柜的,我二人做何菜便由你定夺罢。”
骆闻许久没见过这等有趣之事了,兴致高昂地说道:“好!我便点一个鲜香美味的砂锅白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