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考核结束,便是长达一月的年假。
考核这天,韩榆做完所有的题目,将答卷上交。
翌日,又在木板墙上看见他的答卷。
最初几次韩榆还会兴奋,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如同吃饭喝水一般。
席乐安双手托腮:“等明年回来,榆哥儿是不是就要去乙班了?”
韩榆点头。
沈华灿轻拍席乐安的肩膀,安抚道:“咱们已经得了两次优秀,只要保持住,也能早日和榆哥
儿在同一个班。”
席乐安小声嘟囔:“也只能这样了。”
韩榆接过沈华灿递来的饯梅,含在口中酸溜溜的,很是开胃:“又不是天各一方,安哥儿想想小玉。”
提起小玉,席乐安面上带出笑意,一扫不舍之情,兴致勃勃地说道起来。
经过席乐安小半年的努力,他爹娘总算同意给他养只狗。
只是并非狗崽子,而是跟席乐安差不多高的狼狗。
起初席乐安差点哭出声,后来发觉狼狗也有狼狗的好处,就逐渐爱不释手了,还给那只狼狗取名小玉。
这名字和韩榆的壮壮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多时,罗先生过来,让韩榆去新班级。
韩榆同小伙伴辞别,抱着书本走出丙班。
一如当初来到丙班,和席、沈二人前后桌,这次韩榆升到乙班,刚巧在韩松前桌。
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对了二哥,你不是已经有五次优秀了?”
按理说,他应该在甲班才是。
韩松睨了眼脸蛋白里透红的堂弟,轻描淡写道:“甲班大多是童生,等明年再说。”
韩榆对此乐见其成,正好方便了他和二哥探讨学问。
当然,极有可能是单方面的。
在乙班上了两节课,学生们各自归家,韩松韩榆也坐上了回村的牛车。
韩宏庆也在牛车上。
见兄弟二人上来,韩宏庆只点头示意,又转过头温声细语地同身边的女人说话。
只是那女人双眼痴傻木讷,始终没个回应。
韩榆看一眼就没什
么兴趣了,村民们却被韩宏庆感动到了。
“韩老三是个好的,媳妇这样了也没休了重找一个。”
韩榆暗戳戳翻个白眼,合上眼默背《礼记》。
如果他不知道韩宏庆每天都给黄秀兰灌药的话,或许他也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
挺没意思的。
回到家,韩榆和家人们好一番亲近,看得韩松直皱眉头。
不过念在彼此一个多月未见的份上,勉强容许韩榆作一回。
年假期间的生活和在镇上无甚区别。
早起晚睡,手不释卷,闲暇之余撸撸猫,顺便教姐姐们识字。
转眼就到除夕当天。
这天中午,大房二房带着粮食和菜蔬去了韩家小院。
到底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即便对老两口再怎么不满,也还是得做做样子。
饭桌上,齐大妮全程冷着脸,韩宏庆旁若无人地给黄秀兰喂饭,看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帮着收拾好碗筷,大房二房就回去了。
韩发也没留,坐在堂屋怔怔目送他们远去。
这回,他没有抽旱烟。
下午,天空飘了一场小雪。
韩榆原打算捏个小雪人,谁料又出了太阳,把薄薄一层的积雪都给晒化了,可把他给气坏了。
待夜幕降临,是守岁的时间。
韩榆年纪小,没到下半夜就哈欠连天。
萧水容实在看不下去,把他撵回屋去。
临睡前,韩榆在枕头底下摸索一番,摸出八文钱。
韩榆就这样攥着押岁钱,沉沉睡去。
正月初一是祭祖和拜年。
一回生二回熟,韩榆也能面色如常地应对亲戚们的捏脸行为。
只是膝盖跪得次数多了,难免有些不适。
不过有小白在,睡一夜就没什么事了。
正月初二,各家媳妇回娘家。
许久未见,韩榆和外公舅舅舅母们未见疏远,依旧和表姐表哥打成一片。
除此之外,韩榆和姐姐们也从萧外公那里得了押岁钱。
虽不多,但也是一番心意。
等回到家,韩榆把铜板塞进存钱的荷包里,好生存放好。
韩宏晔给的一钱银子,韩榆每个月都会存下大半。
加上抄书所得,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收入,韩榆勉强也算小有资产。
正月初三,大姑小姑回来。
小姑韩春银素来站在三房那边,大姑韩春岚在韩家待得不顺心,就来大房二房这边。
韩榆见到韩春岚,又想起对大姑父不能生的猜想。
咬着笔头迟疑了下,还是跑去找萧水容。
萧水容在灶房给韩春岚冲鸡蛋茶,余光瞥见韩榆进来,头也不回地问:“榆哥儿来作甚?”
韩榆迈开短腿跑上前,神神秘秘地招手:“娘,你低头。”
萧水容忍俊不禁,放下筷子弯腰:“榆哥儿想说什么?”
“娘,我之前听私塾的同窗说,若是夫妻二人成婚多年却没有孩子,不一定是女子的问题,也有可能是男子不行,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涉及到夫妻之间,韩榆虽不太懂,但还是下意识觉得脸热。
等说完
所有的话,脸上烫得可以煎荷包蛋了。
萧水容先是一惊,又转为沉思。
半晌后掐了下韩榆薄薄一层的婴儿肥,故作严肃地说:“这话只能在娘面前说,日后不许再说,听到了没?”
韩榆小鸡啄米点头,一溜烟跑远了。
后续如何,韩榆没再关注。
反正韩春岚离开时神色恍惚,很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韩榆默默给自己点个赞,继续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
如此又过半月。
韩榆韩松辞别家人,开始新一年的私塾生活。
正月下旬,到了报考县试的时候。
韩松、祁高驰并三个信得过的同窗五人互结,又有罗先生作保,报考十分顺畅,只待二月开考。
韩榆明显感觉到,韩松比往日更用功。
韩松几乎是夜以继日地学,好几次韩榆起夜,都看到他屋子里的油灯还亮着。
韩榆担心二哥熬坏了身体。
毕竟他有小白,韩松却没有。
所以这天早上,趁韩松晨练后回屋更衣,他悄悄溜到灶房,往糙米粥里放了点东西。
将将收回手,忽觉后背一寒,下意识转头。
韩松立在门口,身后是未褪的夜色。
好似一只即将脱笼而出的巨兽,张牙舞爪地要把人吞噬殆尽。
“你在做什么?”
这是韩松第一次参加县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