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想起韩榆的话。
还在吃奶的一岁娃娃
一岁娃娃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吃馒头争口气,这回他偏不跟阮十七说自个儿挨了韩榆的欺负。
转念想到韩榆的警告,阮景修有点踌躇。
关于那方道士的事情。
阮景修还在揉着刺痛的手腕,痛楚让他心生退意。
要不还是算了吧?
正如韩榆所说,堂堂正正赢一把。
见阮景修明显在走神,阮十七眯了眯眼睛:“二公子,方才您同韩公子说了什么?”
这么丢人的事,一定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阮景修:“本公子纡尊降贵请他回去,他竟口出狂言,说了许多得罪本公子的话,说完后拔腿就走,未免太不识抬举!”
阮十七不疑有他,跟随阮景修回到席上。
—
—从侯爷将他安排到阮景修身边,他就知道,这位二公子的头脑最简单不过,也最好掌控。
回到客栈,沈华灿和席乐安问及诗会的情况,韩榆如实相告。
沈华灿给韩榆倒杯水:“榆哥儿消消气,就拿沈家来说,眼高于顶的不在少数,一个二个的都是大脑空空的玩意儿,向来用脚趾头思考问题,你别放在心上。”
席乐安心疼地抱住韩榆,眼神犹如老母亲一般慈爱:“在我眼中,榆哥儿就是最好的,甭管什么家世背景,在我这儿都得往后排。”
韩榆被他腻歪得浑身一哆嗦,摸一把胳膊,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这位席兄,您让让,您成功恶心到我了。”韩榆拧着眉头表示嫌弃。
席乐安哈哈大笑。
韩榆再三告诫自己翻白眼不雅,轻咳一声:“好了,不说这个,明日还要去拜访两位师叔,先准备准备,以免到时候出错。”
希望阮景修那蠢小子争气一点,别再被当枪使了。
否则他得气死,然后又气得活过来。
沈华灿回房间拿书:“榆哥儿说的是,万一咱们答不出来,那就尴尬了。”
席乐安是不必去的,不过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韩榆盛情邀请他一起看书。
席乐安:“”
-
会试倒计时,还剩四天。
韩榆和沈华灿先去了沈绍钧的大弟子,当朝次辅蔡文家中拜访。
蔡文人如其名,生得文质彬彬,身上
有股十分浓重的书卷气息。
为人刚正肃穆,不苟言笑,即便是见了两位师侄,脸上也带不出一丝笑。
果然不出所料,蔡文上来就考校他二人的学问,过程之严苛,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
好在韩榆和沈华灿顺利通关,没被这位有点可怕的师叔拿捏住。
考校结束,蔡文问及老师的情况,沈华灿如实相告。
韩榆敏锐地发觉,蔡文在提到沈绍钧时,绷紧的面皮缓和两分。
看来大师叔对师公的感情很深,不过师公当得起。
问完沈家祖孙的详细情况,蔡文将目光投向韩榆。
韩榆正襟危坐,放轻呼吸,像极了等待老师提问的学生。
“有关你的谣言我一早就听说了。”蔡文双眼紧缩在韩榆的脸上,“但是我并没有替你澄清的打算。”
韩榆搭在腿上的手指一松,面带微笑:“韩榆以为,该澄清的都已经澄清过了,绝不会让师公和两位师叔名声有损。”
蔡文哼了声:“嘴硬,骨头更硬。”
韩榆话锋一转:“不过,如果师叔想要为弟子再澄清一二,也不是不行。”
蔡文皱眉:“我何时”
韩榆起身作揖:“弟子谢过师叔。”
蔡文:“”
沈华灿:“”
“臭小子。”蔡文斥道,面色却柔和许多。
韩榆和沈华灿两相对视,眼里尽是笑意。
会试倒计时,还剩三天。
韩榆和沈华灿拜访齐冲。
和蔡文的严
肃不同,齐冲平易近人,字里行间尽是关切,几乎是把两位师侄当作自家小辈看待。
提起谣言一事,齐冲笑道:“这件事你处理得还算及时妥当,师公教导徒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若是师弟还在,他定不会介怀。”
韩榆弯了弯眸子,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愉悦。
他算准了一切,包括阮景修和其他人的反应,也料定诗会上发生的事不会外传。
为了澄清谣言,韩榆便借着某位官家子弟的口,将他的所言所行传扬出去。
大多数人都觉得沈绍钧教导韩榆不成问题,其余少数人的看法不在韩榆考虑范围内。
不仅如此,韩榆还因为出身与高度的言论在读书人中很是得了一番吹捧赞誉。
临走前,齐冲语重心长道:“这只是开胃小菜,待你们进入朝堂,会有很多比这更为险恶的谣言谬论,你们须得守好本心,方能平稳度过。”
韩榆二人齐声道:“谨遵师叔教导。”
会试倒计时,还剩一天。
这天正午,韩一带来一个好消息。
“沈家那位族老的嫡次子,最有出息,官至三品的那个,因为贪墨了二十多万两白银,被陛下一撸到底,这会儿估计在牢狱中跟老鼠蟑螂斗智斗勇。”
沈华灿听了韩榆一席话,喉头微哽,睫毛颤抖得厉害:“榆哥儿,可是你”
韩榆没否认:“总不能让你存着心事进考场。”
席乐安双手抱臂,拿肩
膀怼了怼韩榆:“说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过的事不可能完全抹去痕迹,总能查到。”韩榆端起茶杯,浅酌一口,“我不过是让御史无意间得知此事,又无意间送去了人证物证。”
席乐安打了个寒蝉:“果然,惹谁都不能惹到榆哥儿。”
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华灿双手交握,骨节泛白,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谢谢你,榆哥儿。”
“你们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自然要护着你们。”韩榆身体后靠,“这就当做是给灿哥儿会试开考前的礼物。”
席乐安心神一动:“还有我的?”
韩榆微抬下巴:“嗯哼。”
席乐安激动搓手:“什么什么?”
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韩榆在袖中摸索一番,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推到席乐安面前:“发来看看。”
席乐安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什么啊,神神秘秘啊啊啊!!!”
席乐安腾地跳起来,一蹦三尺高,音调高得足以刺穿另两人的耳膜。
“房房房房契?!”
“还是三进的?!”
韩榆手指轻点小臂,唇角抿出上扬的弧度:“小小礼物,无需言谢。”
会试当天,二月初九。
韩松的调令一早从越京出发,快马加鞭送往安庆府。
韩榆对此毫不知情,于寅时一刻起身,更衣洗漱,用完早饭,和同窗前往贡院。
对于参加科举的考生,朝廷有明文规定,不得穿夹棉的袄子,略厚些的衣裳都不容许,只能着统一的青色衣袍。
二月初的晨间透着凉意,考生们一身单薄,刚踏出客栈,就冻得打了个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