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末尾,袁知府好心提醒韩榆。
“袁某接到消息,黑风寨大当家半个月前病逝,如今黑风寨正起内讧。”
“黑风寨二当家熊威是个野心极大的,且是个逃兵,身手不凡,跟随者甚多。”
“袁某担心熊威自立门户,把主意打到韩大人的徽州府,还请韩大人多加注意,切莫被他钻了空子。”
晚了,熊威多半已经在打徽州府的主意了。
韩榆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若真是熊威,他此举有何意图?
搞臭官府的名声,好在日后串通一气,狼狈为奸?
狼狈为奸是不可能狼狈为奸的。
光是他阻拦韩榆推广新稻种,就犯了他的大忌。
且不说新稻种是韩榆和小白合力捣鼓出来的,远在越京的韩松至今仍挂着良种负责人的名头。
倘若新稻种的推广在徽州府出了差错,韩榆本身受排揎不说,还会连累韩松。
这可不行。
也是巧了,袁知府的信刚到手没一会儿,一身管事打扮的韩
二也来了。
“属下一路追过去,发现那人在徽州府与池州府相交的黑风山失去行踪。”
“属下问及当地人,了解到黑风山里有个黑风寨,皆是无恶不作之人。”
“属下和韩三进了山,发现黑风寨守卫严密,寨门有六名守卫,高处有瞭望塔,两个时辰轮换一次,换值时间为半刻钟。”
韩榆眸光微暗:“没进去打探?”
“属下担心打草惊蛇,留韩三在山中守着,属下则快马回来禀报主子。”
“知道了。”韩榆揉了揉眉心,“你先回去,等我安排。”
韩二抱拳:“是。”
说着便要退下,却又听见韩榆的问话:“对了,韩一可有消息?”
韩二脚步顿住:“回主子,不曾。”
早前韩一被韩榆留在越京,负责保护韩家人。
后来三次梦境,韩榆感到困扰的同时也对跛足道士所说的八个字有了新的见解。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便飞鸽传书,让韩四韩五保护韩家人,将半养老状态的韩一派了出去。
其实满打满算也才一两个月,大海捞针并不容易,只是韩榆一心惦记罢了。
“知道了,多留意越京的消息。”韩榆吩咐一句,着手给袁知府回信,“先查一查这个黑风寨,探一探深浅,必要时候我会亲自走一趟。”
韩二应是,悄无声息地离开。
张通判是个实干派,在经过韩榆允许的情况下,直接把于家人的恶行公之于众。
不过他对外
换了个说法——
当初还是同知知事的于春害得知府大人掉下断崖,畏罪自杀后于家人一直怀恨在心。
为了抹黑官府,给知府大人添堵,于家人故意传播一些不利于新稻种的谣言。
张通判将澄清的话语写在鲜艳的红纸上,贴在府衙外的墙上,再由官兵大声宣读。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府衙前围满了人。
得知新稻种确确实实可以亩产千斤,不仅对人体没有危害,口感甚至比以前的稻谷更好,百姓们又动摇了。
年轻的主簿混在人群中,扯开了嗓门,高声道:“知府大人清正廉明,体恤百姓,怎么会把不好的稻种给咱们?”
又一人附和:“可不是,前几日谣言喧嚣,人人都说官府的不是,说知府大人如何不好,我替知府大人说话,还差点挨了打。”
“哎呀甭说废话,敢问官爷那新稻种可还能领到?我打算领个四亩地的稻种回去,来年大丰收,好让粮仓里堆满了粮食!”
官兵停下宣读,咧嘴笑着:“那是自然,知府大人亲口说了,他已经写信给家中兄长,准备在家中田地里种满新稻种。”
听了这话,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的百姓心里那架天平彻底倒向知府大人,倒向知府大人所代表的官府。
说来也是,知府大人从不眼高于顶,外出公干遇到寻常百姓,始终笑吟吟地问好,更是克己奉公,为徽州府早起贪黑,怎么会把不好的稻种免费给
他们。
“是我等心胸狭隘了。”
“谣言真是害人,官爷我也要领两亩地的种子回去!”
围观百姓蜂拥而上,争着要领新稻种。
官兵嘴角咧到耳朵根,悄咪咪跟人群中的几位主簿对视。
圆满完成任务!
待人群散去,主簿,美滋滋地绕到府衙后街,探头探脑一番,确定周围没人,才从后门进去。
正打算借此向知府大人邀功,最好能得到知府大人两句夸赞,便听闻一个噩耗。
——池州府恶贯满盈的黑风寨盯上徽州府了,正是他们收买了于家人。
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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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主簿祖籍就在池州府,紧张地扣着手指头,一边汗如雨下:“我小时候不听话,我爹娘就吓唬我,说要把我丢去黑风山,然后我就不哭了。”
“竟有此事?”
主簿点头:“不仅我家,池州府的大人都是用黑风寨吓唬自家孩子的。”
由此可见,黑风寨给池州府百姓造成多么沉重的心理阴影。
“方大人今年二十有八,那岂不是黑风寨至少存在三十余年了?”
那主簿掰手指一算:“三十六年。”
“三十六年?那这些年来池州府官府一直不管?”
温润的嗓音自门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纷纷拱手见礼:“知府大人。”
韩榆挥了下手,信步上前,笑道:“继续说,不必看我。”
主簿清了清嗓子,按捺下满心激动:“官府自然是管的,只是那黑风寨太过狡
诈,官兵一打上来,就躲在寨子里当乌龟。官兵总不能跟他们耗着,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无功而返。”
“黑风寨的人很是凶残,个个见过血,便是训练有素的官兵,也很难将其彻底剿灭。”
有年轻的官员心直口快,大剌剌地问道:“黑风寨这般嚣张,难道朝廷不管吗?”
厅堂里蓦地一静。
闻针可落,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韩榆轻笑:“陛下日理万机,黑风寨不过一几百人的小山寨,有何资格上达天听?”
众人想来也是,情不自禁地跟着点头。
放眼整个大越,像黑风寨这样的山寨不知凡几,朝廷哪能顾得过来?
唯有当地官员与驻军联手,收编或剿灭。
只是池州府特殊了些,历任知府皆是行事温和或优柔寡断之人,大多选择警告敲打,鲜少如袁知府这般,几次三番派驻军攻打。
“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黑风寨跑到徽州府的地盘上为非作歹,毁坏官府的名声?”
在场诸位,无论官位高低,全都秉承着“在其位谋其职”的原则。
在他们心目中,徽州府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怕他作甚?几个匪寇而已,直接打出去!”有胆大的官员握着拳头,振振有词地表示。
他的言论得到大半官员的认可与赞同。
韩榆勾唇:“所以本官已经写信给池州府知府,打算两府联手,剿灭黑风寨这一毒瘤。”
彻底砍断黑风寨向徽州府伸过来的爪子,也让池
州府百姓不再受到黑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