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弹丸小国,大越该杀鸡儆猴,以威慑周边众国!”
“臣附议!”
永庆帝与百官的态度不谋而合,雄浑的声音在大殿回荡:“诸位爱卿放心,朕已命镇国将军领兵御敌,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平定小国之乱,户部还需尽快准备粮饷”
镇国将军,梅仲良。
韩榆听永庆帝高谈阔论,似乎对梅仲良很有信心,心中千回百转。
他观望多日的外力,这不就来了?
下了早朝,韩榆顺着人流走出金銮殿。
韩松神色晦暗不明,用只有他和韩榆能听见的声音说:“这下梅家又要起来了。”
韩榆掩下眼底的思量,用气音问道:“这件事可是意料之外?”
“是。”韩松单手负后,行走间袍角翻飞,“未知。”
尽管知道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烦躁。
上辈子,安国自始至终都臣服于大越,从未有过不臣之心。
后来大越遭遇灭顶之灾,安国皇帝甚至愿意冒着得罪大魏的风险,举全国之力,不远万里为大越将士送来大量的武器和粮饷。
现如今却成了这幅局面,与其他几个小国联合出兵,进犯大越西南。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让亲近大越的安国皇帝改变想法?
韩榆轻唔一声,表示已知情:“不是还有梅家?撮尔小国,不成气候。”
韩松不置可否。
只是思及曾经安国给予大越的帮助,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当然,比起安国,他更担心眼前之人。
“你要当心。”韩松口吻中多有几分凝重。
韩榆摩挲着笏板光滑的一面,触感微凉,很是舒适:“二哥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我还怕他们不来。”
韩松:“嗯?”
语气疑惑,一时半会儿没明白韩榆此言的深意。
韩榆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我查到一点东西,需要借助梅
家才能达成目的。”
韩松隐隐有了猜测,欲语还休,最后还是没问,只说了句:“保护好自己。”
韩榆抬了抬下巴,颇有几分倨傲的意味:“目前为止,还没几个人能伤到我呢。”
细数几次受伤,大多是他刻意为之,甚至是他自个儿捣鼓出来的。
平昌伯也好,安郡王也罢,他们的人连近他身的资格都没有,衣角都碰不到,又何来受伤一说?
韩榆拿胳膊肘戳了下韩松,让他放宽心:“二哥走吧,点卯去。”
韩松轻轻嗯了声,阔步走下台阶。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韩榆回过头,漆如点墨的眸子被阳光照得微微眯起。
安郡王被一群官员簇拥着,鼻孔朝天得意洋洋,正和兵部侍郎说着些什么。
在他身后,是另几位王爷。
宁王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明明是永庆帝长子,却站在最边上,存在感极低。
两位夺嫡热门人选——宸王和靖王——他二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敌意和提防。
谁能想到,沉寂了四年的安郡王和梅家会因为小国进犯而崛起呢?
一旦梅家得势,安郡王必将重新扛起夺嫡的大旗。
于他们而言,便意味着又多了个竞争者。
大事不妙啊。
至于宸王的同母弟弟,皇九子康王,依旧小跟班似的尾随在宸王身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各怀心思,群魔乱舞。
韩榆在安郡王看过来之前转回头,唏嘘道:“菜鸡互啄,好一场
大戏。”
韩松:“”
“哦对了。”韩榆忽然想到一件事,拍了下脑门,“二哥,韩景修这两天有没有说什么?”
韩松不明所以:“说什么?”
“安远侯府的那位大小姐,他的未婚妻子。”
韩榆就把席乐安成亲那天,从韩景修口中得知的事情告诉了韩松。
“他现在跟个闷葫芦一样,安远侯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担心老狐狸在他的婚事上做文章。”
否则明明是未婚夫妻关系,为何只韩景修剃头挑子一头热,对方却连个表态都没有,明摆着不重视这个未来女婿。
成亲是结两姓之好,而不是结仇结怨。
“他没跟家里说。”若说了,韩松是不会置之不理的,“多谢榆哥儿告知,回头我就让人去打听。”
韩榆笑了笑:“还有静云,且不说真性情如何,至少表面看起来娴静腼腆,我暂时还没找到能和她相配的满意人选。”
韩松向路过的同僚颔首示意,缓声道:“不急,韩家的姑娘可不恨嫁,二十三十都能嫁出去。”
“二哥所言极是。”韩榆调笑道,“原先咱家只一个四姐,如今有多个静云,四姐怕是要高兴疯了。”
韩松嘴角轻抽,沉默以对。
两人在户部门口分开,韩松去点卯,韩榆则出宫去上值。
一月后,西南传来消息。
以安国为首,几个小国的联合进犯被梅仲良率兵击退。
击退敌军后,梅
仲良更是一鼓作气占领六座城池。
永庆帝龙颜大悦,重赏梅仲良不说,还将安郡王晋封为安王。
时隔多年,越英颉总算摆脱了郡王这个极具侮辱性的爵位,和他几个兄弟平起平坐。
安王春风得意,仗着外祖立下赫赫战功,行事愈发无所顾忌。
当街纵马引起混乱,以致于两死一伤,其中一位死者还是身怀六甲的妇人。
纵容王府门客狐假虎威,抢夺百姓良田占为己有,强抢民女,遭到对方及其家人的反抗,便一怒之下杀人全家。
安王本人更是频繁接触朝中官员,屡抛橄榄枝,许以重利,大肆拉拢官员为其所用。
安王的肆无忌惮惹来许多人不满——宸王,靖王,以及拥有督察百官权利的御史。
腊月初一的早朝,某位以头铁著称的御史大人严词弹劾了安王的恶劣行径。
然永庆帝不仅没有理会,当天下午还拟写了一份圣旨,派全公公出宫宣读。
永庆帝直接将梅仲良占领的六座城池中的两座赏给安王,划入他的封地之中。
圣旨一出,满朝哗然。
“陛下这是疯了不成?”
“分明是安王屡错屡犯,陛下非但不喝止,还予以重赏,真是气煞人也!”
“纵使镇国将军立下大功,万金赏赐和亲王爵位还不够吗,陛下是在纵容甚至是鼓励安王这样做吗?”
彼时,韩榆正因为安王府门客强取豪夺不成,一怒之下杀人全家的案子焦头烂
额。
崔姓门客诡谲狡诈,颇得安王重用。
有安王府作保,崔姓门客带着王府管家以势压人,有恃无恐地扭曲事实真相,说什么是那女子勾引在先,痴缠崔姓门客,自甘为妾,但是她的爹娘不同意,于是女子一气之下杀了爹娘和尚不满十岁的幼弟。
韩榆当时就气笑了,不由分说把崔姓门客丢进监牢里,听候审问。
王府管家威逼利诱,奈何韩榆统统不理会,最终只能无能狂怒,甩袖离去。
翌日,王府管家又出现在府衙门前。
这次他连韩榆的人影都没见到,直接被拒之门外。